姜南溪点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刚好跳动到18:30,她无可奈何地浅笑一下,还真是个守时的对象,如果时钟再多划过多一秒,她便会离开,然后打电话给姜业成,以对方迟到为由拒绝这场无聊的会面。
“不久,也就15分钟”,姜南溪盯着对面的男士,一身浅色的条纹衬衫,带着些微的皱痕,做旧款的蓝色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休闲到丝毫不在意这次约会,她心里又多了几分轻松感。
“很抱歉,我的实验临时出了点问题,耽误了一点时间”,男士听到这么直白的回应,倒是显得有些局促,解释了一遍,他并不是刻意卡着点到来。
“没关系,都是为了父母的安排,不必太在意这些细节”,实验中途出岔的焦躁感,她深有体会,姜南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让气氛不那么冷冽。
“正式认识一下,沈砚洲,28岁,目前在附二院医学分子生物所工作”,沈砚洲板正地自我介绍,说不出是对这场约会的尊重,还是毫不在意,倒是姜南溪被这突如其来的正经逗乐了,她再次审视着面前的男生。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个流程”,沈砚洲被看的有些尴尬,又补充了一句。
“姜南溪,还有几个月28岁,无业”,姜南溪顺着他的话礼貌性地回应,好让对面这位同样被家里安排来的得到应有的尊重。
她没注意到,此时一个比沈砚洲沉稳有力,身姿挺阔的男人正从她的餐桌旁走过,听到她的名字时短暂地停滞了一瞬,眸光掠过她的侧脸时又愣怔了稍许,才又离开。
“看看菜单,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沈砚洲简单地翻看了菜单之后递了过去,虽然不怎么有和女生约会的经验,但是基本的礼仪他还是了解几分。
“我随意”,姜南溪并未接过菜单,又推了回去。
沈砚洲也不再推却,直接叫了服务员过来,按照服务员推荐的前菜主食和汤品各上一份。
姜南溪的聊天欲望并不强烈,沈砚洲也不多做强求,只偶尔找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一顿饭吃的了无生趣。
来之前他的目的也算明确,应付完家里安排的见面,跟父母交差就说对方看不上自己,然后回去研究自己的实验数据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点和姜南溪不谋而合。
“还有最后的甜点,吃完我们这场饭局就算结束了,辛苦你了”,沈砚洲放下汤匙看了眼时间像是做总结陈词一般,倒是又逗得姜南溪撇开了嘴角。
“也辛苦你了”,姜南溪接着沈砚洲的话,眉眼还带着未收敛的弧度,“我有点吃饱了,甜品帮忙打包当夜宵好了”。
服务员递上打包好的甜品时,沈砚洲也结好了账单,姜南溪一手接过打包盒,另一手拿起沙发座椅上的大衣外套搭在手臂上,和沈砚洲并排前行,往餐厅门口走去。
正巧有服务员端着牛排经过,姜南溪便侧身让出一条窄道让行,并未注意到此时身后正握着电话经过的男人,她的粗跟短靴稳稳地踩在了对方锃亮的皮鞋上。
男人手背轻抵姜南溪给她一个支撑稳住身体,另一边醇厚的声音跟对方交待“有点事,先挂了”。
姜南溪手肘微曲找到一个着力点站稳,从男人皮鞋上挪开了鞋跟,低头看着男士凹陷的皮鞋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不碍事,你的甜品”,男人轻抬眉眼指了指她手里拎着的打包盒。
姜南溪顺着声音看过去,甜品袋里的樱桃慕斯盒子刚刚被撞翻了,她尝试着拿出蛋糕盒子,将它平放进打包袋里,但是慕斯蛋糕黏在了盒子一侧,缺损的样子看起来略显狼狈。
她犹豫了两秒收起后,这才抬头去看眼前的男人,欢迎加入药物而二起屋耳爸以追更挺阔的身影笼罩着她,墨色的西服在西餐厅暗沉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冷峻,清冷的五官和利落的下颌线透露着淡淡的凉薄,颇有几分商圈大佬的气质。
顿了几秒,姜南溪才尝试着开口,“谢昀庭?”
“不认识了?姜医生”,谢昀庭说话的时候,笼罩在黑夜里的淡漠隐去几分,眉角绽开些许。
“变化挺大,有些意外”,姜南溪脸上的惊讶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不只是因为眼前的谢昀庭和她此前印象中的那位温文尔雅的男士大有不同,还因为她从没想过离开德国还会和这位在国内相逢。
“姜医生何时回国的?”谢昀庭也料到自己的气势惊到了对面的姑娘,说话的语气刻意柔和了几分,只不过他并没有得到回答,一旁的目光注视着他,很难被忽视。
“你遇到了熟人,我先走一步?”沈砚洲站在一旁观察了许久,他觉得自己应该成人之美。
而姜南溪却被这句提醒回了神,想到了刚刚饭局结束时两人的约定,为了避免双方父母的再次干扰,他们暂且佯装和谐地走出饭店,表现出一副投缘的模样,然后互相留个联系方式,以便不时之需,拿对方当做挡箭牌,能挡多久是多久。
当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案了,他们都只是单纯地想投入自己的事业而已。
“不用,我和你一起”,姜南溪回头跟谢昀庭打了声招呼“回见”,便和沈砚洲一同走出了餐厅。
果然如他们所料,沈砚洲母亲坐在一楼咖啡厅的角落,透过酒店大门他们甚至可以看到沈砚洲母亲满意的笑脸,两个人无奈地摇头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各自分开。
出租车上,姜南溪看着手里的蛋糕盒,又无端地想起刚刚重逢的人,上一次见面还是隆冬时节,当时他穿着咖色大衣,走在柏林大街上,与她认识的其他年轻人并无二致,所以他们并肩前行,漫无边际的闲聊,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而今天这般偶遇,他周身的淡漠气质却让人难以靠近,与她印象中的谢昀庭相去甚远,手机平白地亮起,姜南溪点开屏幕的瞬间,又想起那句苍白的“回见”,暗自哂笑起来。
八卦
没留联系方式的“回见”多少有些敷衍,谢昀庭回到座位上看了眼电话簿里的德国手机号码,存了有几年了却未真正的用到过,此时他尝试着拨了出去,毫无意外地已经变成空号。
手机在指尖转了几圈,又扣回桌面上,浅尝了一杯后丢下一句“先走一步”,不等对面回应,阔步往酒店门口迈去,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出租车扬长而去,只剩尾灯在夜色里闪烁。
谢昀庭看着消失的尾灯眸色暗沉,司机将车子停在一旁,酒店的门童迅速上前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他收回目光入座,眉心紧拧如浓稠的化不开的雾气。
车子缓缓驶过,酒店外的人行步道上一男一女并肩往前,女生手里拎着的蛋糕盒轻飘飘在夜色里晃荡,车内的人并未看清这一切,他的目光早沉入在那离开的出租车里。
过了许久,谢昀庭低沉地声音从后座传出,“刘叔,帮忙打听下,最近江城附属医院有没有德国回来新入职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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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溪的蛋糕最终也没吃到,回国新换的手机号码她没刻意发通知,只有几个人知道,此时此刻能发消息的除了家人,只有她大学最好的室友许嘉遇。
“姜南溪女士,请你速速到附二院急诊部拯救许女士,此人身患胃贫瘠重症。”
每次看到许嘉遇的信息,姜南溪都觉得脑袋发紧,时隔四年,她的浮夸有增无减。
看了眼时间,8点还不到,许嘉遇应该是刚交完班,她让师傅掉转车头往江城大学附二院开去,这才慢悠悠地回复信息“许女士,请放下你的浮夸,半小时后医院门口见。”
姜南溪拎着受损的蛋糕在医院门口下车后,并未看见许嘉遇,打电话没人接,她也没再催,医生临时被叫走是常事,反正她也闲来无事,便干脆穿过医院连廊坐在漆黑的中庭休息座椅上。
蛋糕破损后,姜南溪也未再刻意保护,现在经过多次摇晃后,已经失去原来模样,她打开盒子看着这破碎的样子,也没了要吃下去的心情,倒是从急诊过来的许嘉遇看到这蛋糕,也管不得多少,三下五除二给解决了。
“还算你有点良心,记得给我带吃的”,许嘉遇摸了摸唇角,她的胃勉强得到了慰藉,终于有时间思考,“不过这蛋糕形状怎么这么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