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溪听到了同事们的窃窃私语,“什么风把这位大佬吹过来了”,有那么一刻她看向舞台的时候,觉得谢昀庭正在看向她,目光中有些许她看不透的话。
她看着他清白的指节握起剪刀,红色的彩带节节断开,熟悉的手指关节和宾利慕尚,她终于明白了谢昀庭眼里的含义,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的身份是什么。
再次看向谢昀庭时,姜南溪眼里满是混乱,她从未想过,那个和她讲过漫天星辰,又在无意间当了她情绪垃圾桶的人,会是身居高位。
姜南溪绕过人群,绕了一条远路往医学中心实验室走去,她要开始工作,避开纷繁复杂的人情。
却不知是她走的慢了,还是谢昀庭撤离的太快,他站在医学中心门口,西服扣子解开了一颗,人看着比舞台上松散了一些。
姜南溪径自从他身边走过,目光都不曾停留,却在和他齐平的位置听到谢昀庭说,“姜医生,考不考虑结婚?”
协议
实验室里的电脑开着,课题组的背景介绍资料停在第5页,半个小时过去了,也未翻过一页,姜南溪的思绪怎么也收不回,谢昀庭那句话时不时出来刷一刷存在感。
“考不考虑结婚?”
她拿过放在一边的磨砂款名片,低调而又华贵,上面只有名字和联系方式,多余的介绍一点也没有,却又毫不掩饰地彰显着名片持有人的身份和分量,这绝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得到的名片。
姜南溪切去屏幕上的资料画面,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浏览器,谢昀庭的名字打起来不那么顺手,她一个字一个字敲下去,在按下回车键时又停了下来,她知道这个键敲下去,关于他公开的一切她便会有所知晓。
她内心矛盾而又纠结,知不知晓其实并不重要,想到这,她最终关闭了浏览器。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谢昀庭说那句话的神情,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却被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不知是位居高位之人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还是这件事于他而言也不那么重要?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觉得或许他们可以达成某种一致,姜南溪双手合十撑着脑袋,拨好了电话号码,只差最后一步拨通键,却还是缺少最终按下去的勇气。
机场地下停车场,宾利慕尚缓缓停稳后,助理小心翼翼问道“老板,先去办理值机吗?”
“先等等”,时间已经过去一小时,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毫无动静,谢昀庭双手交握,语气淡漠地吩咐道。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40分钟时,助理刚准备冒着激怒老板的风险再度提醒时,手机的振动声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不知该怎么称呼,便叫你谢总吧,不知您是否介意”,姜南溪的声音显得冷静而又淡定,全然听不出丝毫的犹豫和忐忑。
十分钟前,就在她犹豫不决,要不要拨通电话的时候,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号码归属地是青州,冥冥之中她觉得这条信息不简单,在移至垃圾箱之前,她点开了信息。
[xxxxx]:南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是看在爸爸是我们共同的亲人爱人份上,你可以对爸爸好一点吗,他已经不年轻了。
一条没有任何自我介绍的信息,姜南溪却轻易判断得出来发送人,父母离婚后,她跟着外婆回到小镇生活,她永远记得高考结束的那天,父亲等在校门外接她回家时的心情。
她用了六年的时间接受了妈妈的离开,想着妈妈离开了,以后她会陪着爸爸好好生活,然而进到那个她熟悉的家时,门口却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士,爸爸拉着她的手说“南溪,叫阿姨”。
姜南溪懵懂着刚要开口,意外地先看见了阿姨圆鼓鼓的肚子,她当时回头看了眼父亲,从前他眼神里的那些疼爱都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那晚她最终也没叫出那声“阿姨”,后来她在外婆家过完了整个暑假,然后离开青州,一个人去了江城读书,再到出国,见到了母亲在国外新成立的家庭。
终究是没有她的家了,好在她早已成年,也足够坚强。
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想清楚了?”谢昀庭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回答之前,我想问一句,谢总的名片应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给吧?”姜南溪旋转着手里的名片打趣,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直白地在电话里聊婚姻她还做不到。
“晚上六点半,我助理会去接你,见面谈”,谢昀庭几不可闻的冷笑,当他是随处发卡片给女生,随便什么人都能和他聊结婚的事了吗?也不知道平时的智慧用哪儿去了。
他一字一字输入姜南溪的名字,存好联系方式这才吩咐助理“回公司,下午六点去医学中心接人”。
助理还想再多嘴一句,不等开口,后座的遮挡板已经升起,隔绝了车里的空间。
和洛克生物的见面安排在今晚,大区负责人今日下午抵达香港,他们此次打算在国内寻找一家合资企业,办理研发中心和厂区。
这趟商务会面原本安排的已是十分艰难,一来盛昌集团在生物科技方面只有几年的经验,目前还在探索阶段,在这一块完全属于新人,并不被洛克看在眼里,二来国内的竞争对手也不少,尤其江城前几年迅速扩展的晨生科技对这次机会也跃跃欲试,谢昀庭亲自出马为此事安排了许久,才得此良机,赶在其他竞争对手见面之前,先行见面。
原计划早上出发,临时推迟到中午,已是时间比较紧凑,如今这行程怕是又要延迟,如果今晚再出发,能不能和洛克的代表人见到面便不好说。
退出办公室前,助理面露难色一副极其为难的模样,渴望老板能从中发现什么,偏偏自家老板不动声色,拿过桌上的文件开始翻阅,直到打开门,才顶着胆量尝试着开口,“老板,去香港的行程是帮你改期到夜间航班吗?”
“不必”,谢昀庭在文件上签好字,头也未抬,在门关上前想起什么,“请沈律师过来一趟”,老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做下属的自是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得按着吩咐去做。
傍晚六点半,姜南溪走出医学中心的大门,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谢昀庭助理王熠,对方的年龄看起来跟自己不相上下,一身正装看着多了不少稳重,到了停车场才发现车子换了一辆,劳斯莱斯的标志在夜色下特别惹眼。
姜南溪坐在后座,看着车子驶离主干道开往一条幽静的通往私人庄园的路,两侧的树影遮挡着了路灯的光,仅有斑驳的光影从缝隙里挤出来,她感觉到一种未知的慌张,前方等她的是牢笼还是合作,一无所知。
一直到车子停在庄园的门口,她看着庄园里的别墅住所灯火明亮,周遭的一切都被照亮,心里的那抹慌乱才平息些许。
别墅只有两层,一层靠南的方向是通体的玻璃幕墙,从外侧便可看到谢昀庭闲散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搭着沙发靠背,一手拿着遥控器,似是在调节目。
站在幕墙外看着这一幕,姜南溪突然觉得画面有一丝奇怪的温馨感,只是不等她多看两眼,谢昀庭便发现了她的存在,收起沙发背上的手臂,起身往她这边走来,等靠近了才用手指了指左侧的大门位置,示意她方向。
偷看被发觉,姜南溪匆忙地移开目光顺着谢昀庭的指引走去,手指按向门铃的瞬间,谢昀庭从里面按了开关,门往一侧移开,“请进”。
“谢谢”,姜南溪换上拖鞋,跟在谢昀庭身后,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才觉得对方的气场强盛,原本的谢总二字说出口时换成了谢谢。
谢昀庭走在前,指了指沙发一旁的空位,姜南溪乖巧地坐下,来时想问的问题一时记不起,脑子不知怎么一转圜变成了“谢总,中午的问题你还没回复我”。
“姜医生,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空闲”,相比姜南溪的谨慎的坐姿,谢昀庭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显得闲适了很多。
“谢总,我想听正面的回答”,今晚姜南溪不同往常的理智,脑袋里有一根弦应该搭错了,偏偏明知道了答案,却还想听对方亲口说出。
“我年方30,家族压力,需要有人在我身边”,谢昀庭气定神闲,看不出一丝谈交易的表情。
“为什么是我?”姜南溪再度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