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错听着计雨彤的哭声有些烦躁,但心里却又有些羡慕,她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收回目光,问道:“然后呢,事情绝对没有你们说的这么简单吧。”
事端
康长鸣和左晨浩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林错懒得再给他们机会,直接催促道:“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还是老老实实说吧,如果你们不想再死人的话。”
听到再死人这种话,左晨浩眼神一变,他现在受了伤,自然是害怕的,现在这种情况,到时候如果没有这两个人的保护,他就是逃也逃不了凶手的暗害。
更何况,还有康长鸣这个叛徒。
权衡利弊之后,左晨浩说道:“我们虽然做了这件事情,但真的没有害他的性命,当时事情闹大了,我们也有些害怕,所以我和向维新找李润玉聊了聊,我们给他钱,希望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毕竟,他辛辛苦苦当老师,不就是为了那点工资养家糊口吗,可是李润玉这男人不识抬举,我们给他那么一大笔钱他都看不上,分明是想要更多的钱!”
说着说着左晨浩似乎回到了当时的场景,还有些生气,眼神里露出几分厌恶,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怎么都没想到,李润玉这人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其实有心机的很,他表面答应了我们,连钱都没有拿,但转头就把我们告发了!”
江疑冷眸掺了一句:“所以,这件事情闹大了,你们又是如何解决的?事情闹大了,你们的父母肯定出面了吧?”
这个时候,康长鸣幽幽地看了左晨浩一眼,事到如今,他眼里满是嘲讽的扫了左晨浩一眼,旋即又陷入了沉默。
左晨浩没有看到他这个眼神,他只是被江疑那话里的意思说的有些狼狈,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可能在别人的眼里,虽然他们看起来高高在上,但凡是都只会依靠父母的萌荫,仿佛从来没有依靠自己的能力做好过一件事情,抛却这个家庭背景,他们其实一无是处。
所以,这个姓江的警察,才会言行举止中都如此看不起他。
“是又如何 ?”他突然生出一股逆反心理:“我有一个有钱有势的爹不行吗,我有这样的资源我为什么不用?你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理解,能够用钱和用爹解决问题,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轻松。”
“是啊。”江疑嗤笑一声,像看个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左晨浩:“所以呢,你有钱有势的爹是怎么帮他这个败类儿子解决问题的?”
“有钱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操控舆论,不是吗?”左晨浩还得意起来了,李润玉背叛我们的约定告发我们,害的我们在父母那里受到了很大的责难,但他又能怎么样?血浓于水,我们的父母最终还是站在自己的孩子这边的。”
林错大概已经知道想到了左晨浩和向维新父母解决这件事的思路。
“利用舆论,将受害者包装成施害者,这就是你们的父母想出来的办法,是吗?”林错声音冷然,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一样的盯着左晨浩,看的左晨浩心里无端一惊,只觉得那眸子像是幽深的深井一样令人感到恐惧。
他体内刚刚升腾起的自信和得意瞬间因为这冰冷的目光消失的一干二净,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是,在我父母和向维新父母的运作下,李润玉涉嫌敲诈勒索,备受舆论和身边之人的伤害,这种情况下,他肯定在学校再也待不下去了,这个时候,我们双方父母再出面,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了钦城。”
有刚有柔,松弛有度,做的多好?
左晨浩终于说完了,他看着沉默无言的林错和江疑,想了想才说道:“这样不好吗,我们的父母给了他足够的钱,那些钱可是他做老师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难道还不好吗?只要他找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难道不好吗?”
林错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良久,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左晨浩说:“我见过很多道德败坏良心惹人厌恶的人,但那些人内心到底还有几分人性,你这样的,不要脸的让我少见多怪。”
左晨浩的人生一直都是天之骄子的人设,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所有人都是捧着他,但现在,却有人如此情真意切的对他表达了厌恶,这让左晨浩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此时距离裴贤之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向维新之死过去了两天,这几个人被聚集在大堂,中途只草草吃了一些东西,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没有睡觉。
所以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疲惫的样子。
林错又问了左晨浩和康长鸣一句:“那这个李润玉离开之后,你们再听说过他的消息吗?”
两人愣了愣,双双摇头。
江疑却看着康长鸣微微皱了皱眉,他踢了踢康长鸣的脚:“你应该知道的比他多一点吧,说吧,别给我耍花招,要不然,你不会说他来复仇了这种话。”
康长鸣瑟瑟缩缩的看了江疑一眼,他现在忽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顿悟感,事已至此,他很清楚,有些隐瞒没有任何好处。
他低着头,开口说道:“我听说……他……他死了……”
“死了?”左晨浩眼睛一瞪:“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康长鸣却根本不去看他,也懒得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林错和江疑说:“在李润玉离开钦城三个月后,我忽然收到了一封邮件,那封邮件上写的是,早晚,我会来找你们复仇,署名……署名是李润玉……”
“那邮件现在还能找到吗?”江疑问道。
康长鸣颓败的摇摇头:“那是一封魔鬼邮件,阅后即焚,其实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是裴贤对我的恶作剧,毕竟我跟裴贤,一直不怎么对付。”
“既然不怎么对付,怎么会一起成为他们两的狗腿子?”林错淡然问道。
康长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捂住自己的脸,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过了良久,他才哽咽着,带着哭腔说道:“其实……其实一开始……我和李润玉的关系很好……他……他一直拿我当朋友看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他……”
原来,康长鸣家境贫寒,能够考上钦大对他来说是大喜事,但从贫困的遥远山村来的少年,终将在繁华的大城市面前缩手缩脚,感受到血淋淋的贫富差距,老土的打扮,蹩脚的普通话,都让这个刚出校园和家门的寒门学子被人所耻笑。
更何况,在他所在的班级,还有左晨浩和向维新这样,从出生就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那时候,康长鸣连在梦里看到他们,都要仰着头看。
电话
在康长鸣的坦白中,林错和江疑才知道,在康长鸣那些无法适应和融入新生活的日子里,一直都是李润玉在帮助他,开导他,慢慢的让他消除了在大城市生活的拘束感。
“你们不懂那种感觉。”康长鸣哽咽着说:“我明明衣着得体,普通话说的也不差,明明和周围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我就是觉得,我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我就是觉得,所有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着嘲讽和嫌弃。”
这话倒让林错和江疑沉默了一瞬。
那种从小地方来到大城市的拘束感,他们似乎能够理解,但是呢,因为弱,就应该被同情,所做的一切就应该被原谅吗?更何况,这种自卑感,难道真的就是外界环境的原因吗?
天底下哪有这么简单的道理。
“然后你还是背叛了自己的老师,自己的朋友。”于晓辉被这两人的无耻惊呆了,他嫌恶的说道:“恩将仇报的混账东西!”
“是啊。”康长鸣低低的笑了起来:“我就是恩将仇报 ,我不是人,但我能怎么办 ,如果你们处在那个位置,你们谁又能保证,不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无可救药!”于晓辉从小在国外长大,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心理:“每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为难之处,也总有一些人会仗着自己比我们多点能力或者权利就欺负人,但这永远不是你把自己的痛苦施加到别人身上的理由!更何况,你自己的自卑,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一夜过去,于晓辉脸上的肿胀稍微消了一些,但淤青却更加严重,但这个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显得疲惫,反而让人觉得浑身都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