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包装都特别精美,所以她们最后提了四?大袋的甜品。梅雪本想自己提,但王见秋右手已经拎起两袋,单手推开门:“走吧,我们回去了。”
提过剩下的两袋甜品,梅雪有些羞赧地从她面前?走过,“你怎么帮我开门啊?”
王见秋望向?她,眼神里?透露出疑问,像是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行吗?
梅雪顿时又笑起来,抚着脖颈前?白色的披风,温声说道?:“司机马上?就?过来了,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嗯,”王见秋平静地站在她身侧,双手自然垂下,视线往前?看。
梅雪顺着看过去,瞧见对面有位烤红薯的老奶奶,问道?:“小秋你想吃烤红薯吗?”
“?”本想说不用?了,但王见秋侧眸睨她时,只见到她脸上?的跃跃欲试和小心的期盼,便改口道?,“有点。”
梅雪双眼锃亮,有些浅棕色的瞳仁几乎晃出光来,她高兴地说道?:“那我去给你买,你在这等我一下。”
王见秋往前?跟了两步:“我们一起过去吧。”
“不用?不用?。”梅雪把?她按在小椅子上?,“你坐在这里?。”
说罢,她步伐轻快地往马路那边走过去,她的身影纤细柔美,盘好的发显得十分优雅,步伐匆匆迈过马路,停在铁箱子前?,弯腰问着价格。
不多时,梅雪提着两个白色冒气的小袋子走过来。
王见秋直直盯着那边,她面前?有几个快速穿梭而过的外卖员,又有一辆三蹦子熄了火,男人?站在旁边奋力推着。
心底突兀冒出一种不可预料的慌张,她不自觉站了起来,往马路那边靠过去,开口想喊她停下。
这侧车流不息,几次挡住她过去的动作,仅仅一辆suv挡住视线的短短瞬间,她听到刺耳刹车声响,驶离的suv过去,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绕过三蹦子出来的梅雪,还有急速撞上?去的红色轿车。
这一切看起来很快,又好像很慢,眼里?的一切如?黑白电影般不断被放大拉长。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分不清真假。
惊惶失措的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开,破旧的三蹦子嵌入铁皮围栏上?,穿戴优雅又齐整的梅雪缓缓倒下。
甜品掉落,黏稠又甜腻地沾在地面上?,耳边划过急促的风声和刹车声,跨出的每一步在翻山越岭般跋山涉水,王见秋跪倒在她身侧,伸出的手止不住颤抖,又停在半空中,怔怔望着她。
意识超脱身体之外,拽出去的混沌灵魂,瞩目死去般模糊的躯壳,她失去了听觉和视野,唯有无?尽的嘶鸣和刀剑铿锵声声刮动耳膜。
遥远的天际那头,似乎有人?穿过凛冽的风在呼喊她的名字。
王见秋低头,听清了那是梅雪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小秋别怕”
梅雪唇边勾着安抚的笑意,她第一次见到小秋那双乌黑沉亮的大眼睛的时候,就?听到了血缘深处紧密联系的呼唤,那是她的孩子,错过了很多年的孩子。
而她用?这样慌张空白的眼神望过来,她浑身都抽痛起来,只伸出手抚上?她白嫩的脸颊:“见秋见秋,这个名字真好听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每天都想见你”
王见秋俯下身,脸颊接到她冰凉的手。
在遥远的雨幕那边,她是虚浮漂泊的一艘小船,从很久以前?,就?没了停泊的地方。
而今,船碎了。
咽喉里?被塞入奇怪的东西,卡得她几乎作呕,张了张嘴,嗓音却散在无?法捕捉的虚幻中。
她到底有没有在黑色的幕帘里?喊出来?
“救护车!”
“请帮帮我。”
“救救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每天都想见?你。”
“小秋,我的小秋。”
“秋秋儿, 那是我的秋秋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栋小房子的梁是她的支柱。自从十六岁独自出来居住后,她?就一直住在距离小房子不远的地方。
有可?能是谁家?的地下室,也可?能是谁家?的停车场。
每次回去时,她?都会绕到那被风吹雨淋,历尽沧桑的小房子周围。
瓦房前?是简陋的黄土矮墙,墙上立着围栏,绕了不少藤瓜苗。
她?每次都轻轻地去,轻轻地走, 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让她?的脚印留在这被吞没?的小路上。
最开始时, 房子里是一户三口之间?,偶尔能看见?他们送孩子去学校。
后来好?像又?搬了, 换成了一对老人, 是他们的儿子送来的,据说是住不惯城里的楼梯房,就想住在城郊的位置。儿子最初还会去看他们,后来也不常去了, 老人们坐在屋子前?的枇杷树下乘凉。
那下面放了个不要的床垫,他们就坐在下面, 摇着大蒲扇纳凉。
那个秋千没?人坐了, 慢慢地腐朽了。在某个寻常的白日?里被风吹走了半截,也没?人去修理。
寂静的光芒平铺在院子里的那一刻, 满院子的起伏落下不可?见?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