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得和你好好学习,朝你看齐。”
“不用了。”见秋摇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我这次来只是为签字,而且我也没什么学习经?验。”
不过是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罢了。
“哎呀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校长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克制保留的笑,想让自己看起来矜持些,但眼角的细纹又?暴露了个彻底。
一旁的副校长拿出核对?过好几遍的文件,歘地一下摆在见秋面前:“王总您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听听听听,王同学瞬间就变成王总了。
主任他们都没觉得有问题,对?着刚毕业没几年、二十来岁的同学殷勤地喊着:“王总喝水。”
“王总高义。”
“王总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了啊。”
“我改了姓,”见秋翻开文件,淡淡纠正,“直接叫我‘见秋’就可以了。”
“哦哦哦,见秋同学。这样?亲切些。”
“见秋同学,”主任搓搓手,很?是激动地盯着她?手里的文件,“您再仔细瞧瞧?”
“我们可就等着您呢。”
由专业律师团队逐字逐句核对?的《贫困生资助合同书》并没有任何错误。
签下字,她?将资助那些吃不上饭,上不了学的高中生顺利完成学业。
由祝氏集团最新科技芯片制作的饭卡提供大数据,分析筛选出需要帮助的学子,对?那些在食堂消费次数多,但餐费消耗极低的学生进?行隐形补助。
不用申请,不公布名单。
每月800餐费会直接打入饭卡中。饭卡除吃饭外,也能在学校内刷卡买生活用品。
见秋没什么物?质需求,平时?用不上太多钱,专利公司获利的钱除去给家人买礼物?,也有了它的用途。
何老师盯着少女沉静面容,恍惚又?想起那个在贫困台上一言不发?的倔强身影,瘦小,又?倔强,背脊挺得很?直,用乌黑寂沉的眼神?扫视台下一众资助人。
作为阳城数一数二的高校,他们有时?也会接到社会企业的资助。
社会企业需要些名声?,和媒体打几声?招呼,再拍照合影,也是一项谈资。
有时?候不需要上台,但免不了和资助人合影拍照。
何老师以前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王见秋家境贫寒,每遇到能申请的特困补助,都会让她?去,能让这个学生多几百块钱也是好的。
但那个下午格外热,阳光也刺眼,她?在台下,望着台上的少女,眼里被灼热的太阳刺伤。
没由来的,她?心中突然有些愧疚,
“这样?真好,”何老师呢喃道,“以后再也不用学生站上台了。”
见秋拿过笔,在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漂亮大气又?不失锋利。
她?拒绝了校领导等人欢欢喜喜地吃饭邀约,放下笔便客气道别。
何老师跟在她?身边,眼神?旷远:“见秋,你现?在生活得还不错吧?还有余力还资助母校。”
“还行。”见秋淡淡道。
“看到你的生活越来越好,老师很?高兴,”何老师语气哽咽了一下,她?抹去眼角的泪。
那时?候的见秋总是最早到教室,最晚离开,在食堂快要清扫的时?候才去打一碗汤,加一碗白饭。
每日都会免费的汤和白饭填饱肚子。何老师发?现?这件事后,就经?常找见秋帮忙批改作业,再恍然大悟般说?道:“都这么晚了,到饭点?了,走,老师带你去吃饭。”
用这样?的由头带见秋去吃饭,才让她?吃得好些。
可是那些放假的时?候,何老师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才能用一种不伤害学生自尊的方法帮助她?。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不等何老师想出什么好方法挽留,见秋会在放假时?淡淡说?自己有地方去,背上书包离开,又?在下一次开学静默出现?。
她?静静地来,静静地走。围在她?身边的风都潜伏着泣哀声?,阳光都似乎飘荡着沉郁。
晚风吹不尽那缥缈的空白。
何老师想起那些不太合适的资助平台,语气失落:“那个时?候真是对?不起你啊,让大家上台诉说?自己的贫困,实在是太伤人了。”
每次回想这件事,她?都感觉到自己的职业生涯落下一个坎,那坎很?深,是用一个学生的自尊埋下的坎,她?没办法跨过去。
操场来来回回穿梭肆意撒野的少年少女,尖叫声?和笑闹声?传出很?远。
见秋随意瞥过那些人,眼底没什么波澜在,只淡漠道:“以后他们就不需要上台了。”
“对?,”何老师一怔,重复道,“是这样?,他们再也不需要上台了。”她?低垂着眉毛,摸了摸自己几年没换过的半身裙,整理上面不存在的褶皱,想起了一件事,她?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什么,“见秋,你考上大学那年,你母亲来找我了。”
见秋扭头看她?,平静眼神?有些晃动。
何老师四?十来岁,表情是一贯的爱护和煦:“老师不是给了你一个红包吗?说?是全校老师给你封的红包。其实学校除了两万块的奖金就没有红包了。我个人掏了两千,剩下一万八都是你母亲给的。”
高考结束没多久,张玲抱着一沓皱皱巴巴的钱,闯入她?办公室,丢下后只说?给王见秋,还说?不要告诉她?,又?匆匆离开,所以何老师一直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