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三瓶需要输液的药品,不管怎么说,冬宁今天非得在这儿过夜了。
针已经扎了,冬宁总不能说我没钱,然后拔掉。
等医生和护士都走了,她撑了一晚上,实在没有多余的精神,对还站在门口的盛誉说:“今天麻烦你了,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明天回国一路顺利。”
房间里的灯光特别暗,盛誉又站在门口,半边身体都在阴影中。
光线从他侧脸打下去,冬宁能看见他的一半薄嘴唇。
都说薄唇的男人也薄情,冬宁倒希望他如此。
她又催了他一遍,盛誉就放下她的大衣出去了。
冬宁忍了好几天的不适在医院的病床上山呼海啸般席卷了她,仿佛是病房门被盛誉放轻动作带上的下一秒,她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
半夜醒过来,不知道几点,冬宁动了一下,睡在她床边的盛誉就醒了。
他坐在那把陪护椅上,腿上搭着冬宁的大衣。
月色下,他看向冬宁的眼光中不再有刻意叫人羞愧的讽刺,只有审视。
他看了冬宁很长时间,声音也不高:“冬宁,跟我分手,你后悔过没有。”
冬宁本来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但听完这个问题,她放在被子里的手用力地捏着床单,半晌,也用平静的语气说:“后悔过。”
“是吗。”盛誉倒没对这个答案产生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你问我,是不是还喜欢你,我不知道。”
“看你过得这么惨,我应该觉得爽快,但并没有,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
盛誉笑了一下:“谢谢。你跟卓成云在一起了吗?”
“没有。”
“准备在一起?”
“……也没有。”
“那你跟我结婚吧。”盛誉说,“上次你不是还说,我是因为对失败耿耿于怀,才一直过不去这件事?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说实话,那时候,我确实一直以为会跟你结婚。”
“你不是说对不起我吗,冬宁,跟我结一次婚,让我把这件事过去,也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
感谢闪闪惹人爱宝贝的18瓶营养液;感谢张弋弋宝宝的1瓶营养液,谢谢~
◎天真◎
冬宁一直认为自己有认床的习惯,因为,李淑琴去世以后,她搬出校外那间公寓,住回宿舍的那一年,和她刚到巴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失眠都很严重。
也可以说,在巴黎,她就没有睡过多好的觉。
因为她一直在搬家,语言班附近搬到cro,从cro搬到贫民区的老破小。
但这晚在医院,不知为何,冬宁就是睡得特别沉。
自从扎上吊针以后,她的意识就一直很模糊,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半夜醒过来一次,盛誉给她倒了杯水喝完,也很快就睡着了。
一整晚都跟昏过去了一样的冬宁,睡到早上八点钟,才堪堪醒过来。
她自己猜测,这可能是因为身体里压制了太久的不适一下子爆发出来,所以才分不出精力去考虑到底睡在哪里。
等医生上班以后,又给她开了个单子查血,结果出来的指数比昨晚还低,被确诊为严重贫血。
这下冬宁自己也知道,她都到了医生眼皮子底下,肯定是必须要输血了,免了狡辩,一切听从安排,先从急诊转到了住院区。
转移过程中,冬宁体会了一把被重点关注是什么感觉:
三四个护士都跑过来看这个红蛋白只有49,同时还缺铁,还声称从没住院接受过治疗的年轻女孩儿。
大概因为觉得她太瘦,其中一个黑人大姐是兴冲冲来的,走的时候却有些情绪低落,带些埋怨地低声对冬宁咕哝了一句,冬宁把那句话在脑袋里转了两圈,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得好好照顾自己啊。”
冬宁当时正扭着脸让护士抽血,抽空冲她笑着点头说好,因为本来皱着眉头忍痛,所以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意识到自己滑稽,是因为盛誉看了她那蠢样,好像忍无可忍地偏开了脸。
整个过程中,冬宁主要的想法是,幸好盛誉听不懂太多法语。
毕竟,照医生说的那么严重,她这种情况,给谁听了,都不会太痛快。
好像放她一个人走在巴黎街头,就随时面临着休克的风险似的。
事实上,她并没有那么脆弱。
这是她在巴黎的第五年,要是没被盛誉强行带来医院,再过五年,她都不一定会考虑来住院。
实在是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