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她不由有些走神地想到明天。
尤枝自己都不清楚,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想要。
也是在这时,手机响了。
谢承礼好像在一个空荡荡的地方,低哑的嗓音还带着回声:“尤枝,你说的欠我一个人情,还作数吗?”
尤枝怔了怔,应了一声。
谢承礼沉默了很久,久到尤枝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挂断的时候,他才开口:“我们见一面吧。”
谢承礼的司机来接的尤枝,没有去医院,反而一直开到了城东的别墅区。
当站在偌大的庄园别墅面前,看着灯火通明的一整栋楼及楼前的八根罗马柱,尤枝才知道,媒体口中那些天花乱坠的形容,从来没有夸张。
管家模样的人将她带到顶楼便离开了。
尤枝顿了下,推开唯一一扇门。
不像外面那样明亮,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灯柱与玻璃屋顶透出的月光,朦胧地照进房中。
钢琴曲安静地流淌着。
雪白的钢琴旁,搭着一根冷银色的拐杖。
谢承礼坐在月光下,侧颜精致得像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鼻梁高挺,喉结偶尔微动,穿着白色的休闲衣,安静地弹奏着。
神秘又优雅。
听见开门声,琴声有片刻的停顿,继而如常。
尤枝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听着,不知多久,琴声逐渐接近尾声,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谢承礼看向她。
“当年,那个女人就是在这里听男人弹琴的,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安宁美好的时候。”
谢承礼曾经误闯进来过一次,看见了母亲的眼神,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她是在意谢寅的。
他想,那尤枝呢?会不会也会在这时候,像从前一样在意他呢?
“……谁?”尤枝问。
谢承礼平静地说:“我的父母。”
尤枝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承礼似乎并不在意,微笑:“他们死后,我好像才对他们多了一些理解。”
就像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谢承礼忍受着心中涌出的强烈自厌,试图用微笑掩盖住自己那颗卑劣的心和昭然若揭的目的:“尤枝,你说如果我有需要,你会尽你所能地回报。”
他看向她,像是沉溺在水里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我需要你。”
只需要你。
尤枝从没想到谢承礼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以至于听见他的话时,整个人的神情仍是错愕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意识才慢慢回笼:“……什么意思?”
谢承礼仍坐在钢琴前, 抬眸看向她,瞳仁深邃而专注, 好一会儿他紧攥着拳,靠手背上裂开伤口的疼痛,来维持着表面的镇静。
他沙哑地说:“我们在一起。”
“以男女朋友的名义。”
说出口的瞬间,谢承礼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不受克制地狂跳,连呼吸仿佛都带着回声。
像是在等待着宣判的罪徒, 等一个让自己或留在人间、或坠入地狱的答案。
也许过了几秒钟,也许很久, 他听见尤枝迟疑发问的声音:“你清楚你在说什么?”
谢承礼的长睫微颤, 视线徐徐垂落:“我一直都很清楚。”
尤枝再没有开口, 像是在消化着这个消息。
谢承礼出车祸那晚后,她其实隐约察觉到之前所谓的“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在无形中好像被改变了。
可当谢承礼说出“男女朋友”时,她还是觉得很荒谬。
当初对她的喜欢避之不及、对“喜欢”这样的情感嗤之以鼻、甚至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亲口说出“对婚姻不感兴趣”的人, 现在却说要和自己交往。
尤枝这一刻思考了很多。
她想,也许比起别人, 谢承礼只是更习惯了与她在一起, 就像程意说的, 他将她纳入了他的圈子,所以曾经他即便不喜欢她, 却也会对她不错一样。
更也许……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想要的总能轻易得到, 而她却是例外,更多的是占有欲作祟。
尤枝沉默了很久,低声问:“这是你想要的回报?”
谢承礼的手颤了下,薄唇紧抿着,艰涩地应:“嗯。”
应完后他发现,自己甚至希望尤枝问她“为什么”,他会顺理成章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