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皇庄率先使用的,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享受了跟皇帝一样的待遇吗?
有好事的村民,这下可乐开花。
眼看着旱厕和沤肥的事渐渐步入正轨,穆棱偷偷松了口气。
与村民建立了初步联系,接下来指导村民沤磷肥的事,也顺利许多。
已经有不少村民把家中的厨余秽物也送到沤肥池一起发酵,再每天推着小车,从池子里收集肥料,去田间施肥,这种事农人们做惯了,也不费力气。
穆棱每天晚上回到县衙,都会把当日遇到的问题和情况简单的记录下来,偶尔附上一些自己的思考和建议,洋洋洒洒,竟写了上千字的“农村改造谏言上书”。
日子一天天过去,学院学子们依然呆在村里没有离开,今天帮着村民改进了井水汲水的器械,明日又敲敲打打,在水渠边制作能自动灌溉的水车。
村民的戒心一天天放下,早晨见到学子,甚至还会笑着打声招呼。
农妇们去水渠边洗衣,一边洗一边打趣哪个年轻学子模样俊俏,尚未婚娶。
“唉,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附近好像没那么臭了?”
另一个村妇笑道:“还别说,前两天下了一场雨,现在水渠的水都清了不少哩……”
身着墨绿绸衫的吴老爷和他的女婿谢知正好从一旁经过,相看一眼,皆皱紧眉头。
谢知有些焦急:“听说上面要派催缴隐田粮税的税吏来了,这下怎么办?咱们一户就查出了三千亩……”
吴老爷脸色阴沉:“别急,那些名下寄了上万亩的官老爷们,比咱们更急。”
“这么多的田,这么多的粮食和银两,是不是想要我们的命!”
他眯着眼望着远处干活热火朝天的学院学子们,恨声道:“他们都是跟官府一伙的,不能让这些农户听这些人的话,跟咱们作对!”
……
第三天,正当穆棱将一封新的谏言书拟好,准备传信回京城时,方宏一脸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穆棱,你快跟我去看看!出大事了!”
穆棱一愣:“怎么回事?”
“我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旱厕,还有沤肥池,教人半夜里给推倒了!还有我们带来教村民使用的耧车,也被砸坏了!”
穆棱眼前一黑,脑海一片空白:“什么?!”
※※※
京城,皇宫,紫极大殿。
今日早朝,殿中气氛似乎比往日更加安静,官员们在沉默间彼此不断交换着眼神,仿佛在酝酿着某种无形的情绪。
萧青冥高高坐在龙椅中,手里翻阅着一本署名为穆棱的关于农村秽物管理、与农业基础设施改造的谏言上书。
里面详细地写到了农村基层的基本情况,哪里可以改进之处,以及详细的步骤,内容详实,条理清晰,充满建设性。
萧青冥忍不住感慨,真是自古人才出自民间啊。
他思索间,忽听户部一位侍郎上奏:“启禀陛下,有人弹劾皇家技术学院学子,在京州泾河镇附近的农庄,强行逼迫村民借贷购买耧车等农具。”
萧青冥缓缓抬头,双眼微微眯起。
紧跟着,另外一位御史又出列:“陛下,有人弹劾皇家技术学院学子以推广旱厕为借口,借机向村民勒索钱财,凡是在旱厕以外的地方如厕者,皆罚款。”
“陛下,有人弹劾泾河镇附近清丈田亩的税吏,故意用缺额的短仗丈量土地,以求多报,还有人强行摊派田亩数额,催逼百姓交税。”
萧青冥始终不发一言。
户部尚书钱云生出列,深吸一口气道:“陛下,喻摄政住持田亩清丈一事,虽为国库增加岁入,但执行的官吏手段粗劣不堪,百姓苦不堪言,弹劾的奏折如雪花上报,几乎能把户部的衙门压垮!”
“如今,善政已成乱政,请陛下尽早拨乱反正,暂停乱政,从长计议!”
几人话里话外,乱政矛头直指喻行舟。
一时间,所有朝臣的目光皆尽望向龙椅上的皇帝。
作者有话说:
喻:心好累,要安慰qaq
萧:?你正常点!
热情高涨的新生活
紫极大殿上, 朝臣们一片沉默,气氛凝重。
萧青冥心中泛起一阵冷笑。
如今仅仅只是重新丈量田亩罢了,这是历朝历代都会做的事。
他既没有妄图更改土地所有制, 没有剥夺地主豪强巧取豪夺的田地,更没有试图挑战士绅官僚士大夫们免税的特权。
只不过是让他们把本应上缴国库、却被私吞的税吐出来, 就一个个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挑衅他。
膨胀的贪婪之心,果然会让人失智。
喻行舟一身玄黑摄政官袍,手持玉质笏板, 不卑不亢立在百官之首的位置,殿上吊着硕大的长明灯,明亮的灯光映照在他身上, 勾勒出一把清潇傲骨。
众臣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往喻行舟身上隐晦地瞟去, 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愁眉苦思, 还有人暗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