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2/2)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启军携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冲下山坡,狠狠砸进处处都是漏洞的羌奴军阵里。

他们手里都是上好了刺刀的枪,火器在雨里虽不好使,但刺刀之锋利,依然叫羌奴军的木盾完全无法招架。

羌奴人惯用的弯刀太短,甚至划不破启军身上全副武装的铠甲,就已经被一枪捅穿了皮甲,深深扎进血肉。

滚烫的血线顺着血槽狂飙,又被雨水冲走,哀嚎之声混合着雨点的噼啪声,不断在山脚回荡。

一千人对战两千人,战斗却是一面倒的碾压。

羌奴公主和扎尔汗两人浑身浴血,直到被启军活捉,扔到半山腰处的营帐里跪在地上,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军队仅剩的一点人马,就这样全军覆没。

公主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她面前走来一双黑色的长靴,带着血与污泥的痕迹,抬头,是一张冷漠而英俊的脸孔。

萧青冥俯视她,冰冷的眼神如同注视一个死人。

一股寒意顺着扎尔汗脊背往上窜,怀抱着一丝侥幸,他结结巴巴开口道:“萧陛下,这位是我们羌奴国的长公主。”

“昨夜我们与燕然王决裂,正准备投奔启国,没想到先遇上您的大军……我们没有恶意……”

“哦?”萧青冥微微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嘲讽道,“这条路可不是往我们启国的方向,而是往上游堤堰的方向。”

扎尔汗和公主蓦然心里一沉,糟糕,被他察觉了!

一旁秋朗冷冷道:“事到如今还敢做不敢当吗?两军交战本是堂堂正正的战场对决,你们竟敢妄图用决堤这种阴损卑鄙的手段,简直猪狗不如!”

张束止厌恶地看着两人,幸好陛下有先见之明,早就顾虑到了上游的堤堰。

昨夜,为了不让燕然大军趁着雨夜逃回去,黎昌率领大军冒雨继续追击围剿残兵,力图将燕然主力全歼,抹杀苏里青格尔这个祸害。

而叶丛率骑兵散开,追捕那些四处逃散的燕然溃兵,以免他们祸害周围的村镇。

萧青冥则带着剩余的一千直属御前营兵马,继续坐镇后方。

特地将营地驻扎在这片山谷的半山腰,为了就是防止燕然和羌奴狗急跳墙,企图效仿前朝败军决堤之事。

本来只是一个防患於未然之策,万万没想到,羌奴竟然当真如此丧心病狂,真的来决堤了。

想到这里,张束止就是一阵后怕。

若是陛下没有思虑的如此周全,万一叫敌人成功决堤,如此暴雨之下,大水冲击下游,不光他们都会被冲走,附近两岸沿线的村镇都有淹没之危。

简直不配为人!

感受到死亡的来临,公主彻底慌了:“不,不要杀我们,我是羌奴公主,我愿意投降,议和!只要送我回去,父王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扎尔汗早已完全熄了对抗启国的心思,趴在地上不断磕头:“萧陛下,请饶公主一命,公主是我们国主的掌上明珠,启国如此强大,羌奴愿意成为启国的属国,做启国西北屏障。”

萧青冥不置可否,嗤笑一声:“丧家之犬,也配与朕讲条件吗?”

扎尔汗一阵绝望,只能卑微地祈求他。

萧青冥没有再搭理这两人,转过身去,吩咐张束止派人去上游加固堤堰,雨势太大,到现在还没有放晴的趋势。

他更担心是昨日双方几十万大军鏖战,还有大量火炮轰击对山谷造成破坏,万一影响到堤堰,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萧青冥不安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就在他与几个武将之际,脚下突然隐隐传来细微的震颤之感。

几人瞬间色变,萧青冥立刻冲出临时营帐,抬头往山上看,只见极远处的山路隐约有尘土扬起,庞大的土色气流正快速吞没山路和两侧的树木。

轰隆的闷雷声远远传来,脚下的土地越发震颤起来。

张束止蓦然大惊失色:“秋朗快护着陛下离开!是泥石流!”

萧青冥脸色阴沉,厉声大喝:“所有人立刻放弃辎重,避开山路,马上往高处跑!”

该死,好不容易阻止了羌奴决堤,没想到大雨还是冲垮了山体!

秋朗和莫摧眉二人二话不说,立刻护着萧青冥往山上高处避,剩余的人马也随之往山上狂奔。

一时间,竟然无人有闲工夫去管扎尔汗和公主。

公主自小生活在北漠王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泥石流,只觉得这是自己死里逃生的良机,大喜之下,马上扭头冒雨朝着山下逃跑。

扎尔汗骇然失色:“公主,不能走下山路!”

然而晚了,脚下的大地不断发出隆隆的震颤,宛如地震般,无数泥沙和硕大的土石随着暴雨的冲刷,被粘稠的泥浆裹挟,顺着山路往下冲。

公主一个踉跄,不慎摔在地上,她仓皇回头,紧缩的瞳孔中,原本还远的泥石洪流已经近在咫尺,朝着她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

瞬息之间,天灾已至。

想依靠洪灾反败为胜的两人,无声无息地淹没在了洪流之中。

来势汹汹的泥石流轰鸣而下,迎着狂风骤雨,沿着山路,朝着山下奔涌而去,所经之处,草木折断,巨石滚落碎裂,淹没一切,遮盖一切。

这场灾难足足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直到雨势减小,天光大亮,大地才终于停止了震颤。

艰难逃出生天的萧青冥,和身后一千御前营兵马,停驻在山上一处平缓的山坳间。

张束止派有经验的探哨来回观察了好几趟,总算确认了安全。

半空还下着小雨,萧青冥将身上笨重的铠甲脱去,里面的衣衫早已完全透湿,黏腻地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胛的线条,额头的鬓发也湿淋淋地黏着脸颊。

方才在树林间穿梭时,他的手臂,侧脸,被粗粝的树枝刮出好几条血痕,脚下浸透了污泥,左小腿上更是一道明显的伤口,不断渗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