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夸一捧一感叹,第五扶引凝望着她秋水似的眸子,心中酸楚,一时竟泛起些许的后悔:“抱歉,下次不会了。这件事我做得不好,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让你失望了,可若事情重来一次,我大抵还会如此选择,我找了你太多年……”
姜月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哥哥以后只要不再做这种事情,便还是我敬爱的哥哥。”
如果她只身一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大抵也会不顾一切想要寻找吧,人离了父母,在这世上便是茕茕孑立,孤独异常。
至于聂照清醒后是否要与他打一架,那就看他们两个人的了。
这是姜月第一次叫他哥哥,第五扶引潸然泪下,轻轻应了声。
不过有个亲哥哥的感觉真的有点奇妙,亲近又陌生,姜月觉得自己应该抱着他哭一哭安慰一番,但她手足无措,不知道抱哪儿,会不会有些冒犯,最后只能作罢,帮他添了杯茶水。
第五扶引其实一直等着姜月和他抱头痛哭流泪的场景,他一定会敞开怀抱,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慰她,用最轻柔的动作擦掉她的眼泪,但设想的场景迟迟未到,他只能抿了口茶水,自己擦了擦泪痕,免得还不如她坚强,给她做了坏榜样。
“我想,你要不要跟随我去苍南玩一些日子,苍南风景壮丽,与抚西不同,你应该会喜欢那里。”第五扶引诱哄说,他想的是先将人带过去,再慢慢让她留下。
姜月想了想:“三哥大概没时间一起吧。”
第五扶引心里不满,却只能咽下,扬起一抹从容的笑:“好,那等有时间了,你们一起去做客。”
三哥三哥,她心里还是只有聂照。
“哥哥,你给我讲讲爹娘好不好?我从未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还有我叫什么啊?”姜月瞧得出他眼神里的失落,连忙岔开话题,握住他的手询问。
提起父母,第五扶引眼底掠过几丝怀念:“父母去世的时候,我也只有七岁,所以对他们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父亲是人人称道的储君,光风霁月,正直又宽和;母亲美丽高傲,性格倔强,人们常说她有些嫉妒,却又不免赞叹她的处事。
不过他们都是慈爱的父母,常常会将我抱在膝上教导学问。我也见过他们笑着亲吻还在摇篮中的你。你叫第五扶瑾,瑾为美玉,你是他们如珠似玉的珍宝。”
他寥寥几句话,生动而隐忍,姜月后知后觉的眼泪才在此刻流出,紧握着膝上的衣料。
她曾经羡慕过李宝音的名字,包涵了李护和邓夫人的拳拳爱意,此刻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才知道原来与李宝音一样,她也是被父母疼爱呵护的宝贝。
第五扶引将她的头揽过,贴在自己胸口,温柔安慰:“好了好了,我的小瑾。”
这一次的会谈直到夜幕低垂,星月流转,姜月点了盏灯笼,在门前送别第五扶引,人才没过转角,她的眼睛便被一双温热的手掌盖住,对方把下巴搭在她肩上,怪声怪气问:“猜猜我是谁?”
姜月握住他的手:“是子元!”
“你就不能哄哄我装作猜不出来?”聂照扫兴地把她的手包入自己掌心,瞥一眼第五扶引离去的方向,问,“他跟你说什么了?眼睛都红了,还想逗你玩呢,你也不配合。他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吗?算了,他不同意我也叫我哥帮我提亲。”
他说得轻快,姜月笑不出来了,连强撑的笑意都装不出来。
她有了哥哥,聂照已经没有哥哥了,他的记忆停留在最痛苦时刻的前夕,期间凌乱闪现的回忆也都避开了家破人亡。
他的侠气,他的意气,他眼底最热烈的星光姜月见过了,便轻而易举晓得他被摧毁到何种程度。
姜月此刻希望这份药的药效长一点,再长一点,好教他不要那么快忆起这份锥心之痛。
她上前两步,环住他劲瘦的腰肢:“没关系,哥哥会同意的。”
是爱意还是垂怜并不重要,以往聂照为她遮风挡雨,今后她会与他忧喜共担。
作者有话说:
明天搬家,新家水表感觉有点问题,或是是漏水,我记得我交接的时候不欠费,短短一周,我还没在那里住,就欠了46,明天去看看,一想就好痛,我还有三十个快递在驿站_(:3」∠)_
◎送人◎
第五扶引在抚西待了不到七日, 苍南那处就急匆匆召他回去,原是有过往朝廷的忠臣余部作乱,要他急切回去主持大局。他不能带姜月回去, 也无法,只好含恨带着烛龙回程。
他身上的伤才崩开,又要赶路,姜月心里有些放不下, 特意给他准备了许多软垫, 将马车的边边角角都包裹好了, 以免不利于伤口恢复。
她自觉是小事,甚至这些垫子都不是她亲手缝制的, 但于第五扶引来说,这却是他等待了十五年, 来自于血脉至亲的关爱, 一时间感动到哽咽, 说不出话来,更不愿意把人留在聂照身边了。
但好在他送来的那四个人已经在路上,这些人是他准备了许久的。
在第五扶引寻找妹妹之初, 便照着会找到她的设想准备的一切,从小到大,每一年的应季衣裳、首饰, 约莫到她十三四的时候, 他便开始为她寻找男宠。
这些男人年龄皆在十五到二十岁, 无论多少,都要进行考核, 只取前四名, 唯有色艺双绝的才能留下, 这四个是佼佼者中佼佼者,第五扶引有信心,他们虽然相貌比不得聂照,却知情识趣,总比聂照会吸引女人。
他最后又深深凝望了一眼聂照和姜月,姜月热情地冲他挥手,嘱咐他注意安全,第五扶引呼出一口气,向他们浅浅一笑,然后作别。
烛龙的效率果然很高,四个人在驿馆收拾妥当,沐浴熏香之后,便如琵琶半遮面的美人被送到姜月眼前了。
她正和聂照在找都督府府库的钥匙和对牌。
管事说马上春日,除了要采购炭火,还有府上下人的春装,所以向他们二人来讨对牌支取银钱。
聂照的脑子还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他怎么知道对牌在哪儿?
姜月倒是有印象,她想了想:“你说放在多宝阁的某排架子上,具体是哪里我忘记了,我向来不管家里的钱。”
她手松,散财,大抵是小时候没见过钱,所以长大了也没有金钱的概念,如非必要攒钱的时候,是留不住钱的。
有时候钱花出去,都不知道花在哪儿了,就连之前那个小家她都理不好财,何况都督府这么大的地方,所以也不记这些事情。
聂照和她差不多,不是管钱的那块材料,小时候钱花得如流水,后来买东西又不用钱,所以手也松,但好歹养了三年孩子,比姜月强些,知道算计着用,所以依旧是他管钱。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光是多宝阁,他卧房里就两架,书房里还有两架,钥匙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