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2)

不过一纸婚书,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至于招赘后是否能过得顺心如意,多数还要看人心。

颜青棠在心中暗叹一声,正翻着册子,一个小丫头走进来禀报:“姑娘,吴家奶奶来了。”

正说着,一个身穿深蓝色素面褙子,月白色褶裙,约莫有双十年华的女子走了进来。

“兰姐姐,你怎么来了?”

颜青棠下榻穿鞋要迎她,被吴锦兰按住了。

“行了,你别下来,你我还客气什么?”

坐下后,丫鬟上了茶,端来点心瓜果。

“兰姐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没把倩儿和小月月带来?”

话出口,颜青棠意识到自己失言。

她家新丧,确实不太适宜带孩子过来,也是之前吴锦兰每次来都会带上孩子,她一时给忘了。

“那日我和瑾哥来吊唁,当时人多,也没机会跟你说话,我想着你家丧仪应该毕了,便来看看你。你怎么又瘦了?”

吴锦兰人如其名,像朵被娇养的兰花,生得白皙秀丽,性格温婉。她比颜青棠大两岁,今年二十一,早在五年前便已成亲,如今生养了两个孩子。

吴家在距离盛泽约有四十多里的震泽镇,震泽和盛泽一样,都为吴江大镇,以丝纺为主。

不过不同于盛泽乃苏松两地最大的纺织重镇,及丝绸布匹集散地,震泽临近太湖,当地桑园密布,主要以产丝为主。

吴家在当地也算薄有家底儿,有绸缎铺子、染坊织坊若干,另还有一座大桑园。

因为都是做丝织生意的,早先吴老爹便和颜世川认得,两家算得上是世交。

“我哪有瘦,怎么都说我瘦了?可能是我穿得素,所以显得瘦?”颜青棠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旁,鸳鸯插嘴说:“奶奶你可别听信我们姑娘的话,她就是瘦了,瘦了好多,昨儿奴婢侍候她沐浴,都能看见骨头了,可她就是不承认自己瘦了。”

吴锦兰和颜青棠交情好,连带彼此的丫鬟也都相熟,所以鸳鸯的插嘴也没人斥责。相反吴锦兰见她皱着胖脸,满是心疼的可爱模样,被逗得笑了起来,顺势附和了两句可不是她就是瘦了。

一旁的丫鬟婆子都被逗笑了。

笑毕,鸳鸯和银屏引着吴锦兰身边的丫鬟婆子下去了,只留了素云在一旁侍候。

“你没事就好,我就怕你像我当初那样,几个月缓不过来,当初若不是怀了月月……”

月月是吴锦兰的小女儿,今年两岁多,当时怀着她的时候,正逢吴家老爹去世。

“如今看着你还好,我就放心了,有些事总会过去的。”

◎谢家二子谢庆成◎

“是啊,总会过去。”

不论谁死了,太阳总会升起,日子总要继续过。

见颜青棠神色黯然,吴锦兰不禁有些愧疚:“瞧瞧我,好不容易鸳鸯把你逗笑了,我又说这些不着五六的话惹你不开心,咱们不说这些。”

两人又说起别的来。

期间,吴锦兰看见放在一旁的聘礼册子,拿过来翻了翻又放下,略有些感叹道:“这样也好,当初我就劝你不如听了颜伯伯的,招个赘婿进门,也不知你为何反感,还跟颜伯伯闹了几天气。”

颜青棠笑了笑:“那时我忙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成亲。”

“也是,你跟我终究不一样。”

若说吴锦兰是一朵娇养的兰,颜青棠就是一棵松。

同样是女儿家,幼时经常在一起玩耍,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人却趋向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一个读书识字,看男人才会看的经史子集,一个也读书识字,看的却是女德女训。

再之后,一个被爹带着进桑园进织坊,去各地行市街集,了解一匹丝绸是如何制成的,需要多少人工,多少生丝,而吐这些丝的蚕,又需要吃多少桑叶。

把这些生丝织成丝绸,又需要多少时间,一个织工每月能织多少丝绸,所织丝绸又能换银几许,绸缎行把这些丝绸布匹收上来,运到各处去售卖,又能获利多少。

另一个却是开始学习女工,学着穿针引线、绣花做鞋,烹饪饭食。

及至都长大了,颜青棠越来越忙,吴锦兰渐渐变得足不出户,两人见面时间也越来越少,但所幸是打小的情谊,关系并不曾改变。

直到吴锦兰十五那年,吴家老爹沉疴难治,却碍于长女生性柔弱,唯一的男丁尚年幼,只能为女儿招赘。

吴锦兰总是问颜青棠为何不愿招赘,却不知颜青棠排斥招赘,恰恰是因为她。

彼时,在得知兰姐姐要招赘后,颜青棠心里是祝福的。

可随着赘婿张瑾的入门,双方不免因吴锦兰有了些交际。

张瑾在入了吴家后,就接过了吴家所有生意,都是做丝织相关,少不得打交道。尤其颜家生意做的大,吴家很多生意其实还要仰仗颜家照顾。

起初只是因为下面人报上来的一点小事,因此颜青棠对张瑾有所留意,渐渐地一些小端倪小龃龉越来越多,让颜青棠得出一个结论。

张瑾似乎并不是个好人。

只是此子心机深沉,做事小心,一直让她抓不到确切实在的把柄。再加上吴锦兰十分依赖丈夫,吴家也没有可以压制他的人,颜青棠只能将这些晦涩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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