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累了。”秦野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嗯。”主要是心累，鹿鸣跟陈佳宇在一起这些年，真的心很累。
“要不要来个公主抱？”秦野张开双臂。
鹿鸣真想点个头，但他不能。
“回吧。”他伸手准备拦出租车，不过下一秒，他看着公交车，改了主意。
“很久没坐过公交车了。”鹿鸣说，“爸妈走了以后，没人送我上学了，只能坐公交车。”
他告诉秦野：“我爸妈平时工作比较忙，但尽量交替着送我上学。因为他们上班时间比较早，所以我每次几乎都是第一个到学校。偶尔他们太忙，没法送我，我要自己坐公交车。五年级的时候，我觉得我长大了，可以跟同学们一起坐公交上下车，就不麻烦他们了。”
秦野静静听着。
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霓虹灯下，眨啊眨。
寒冷的空气中，秦野裹着厚厚的白色围巾，显得恬静美好。
还带着浅浅淡淡海盐一样悲伤。
鹿鸣提到过世的爸妈极其平静，这种平静让秦野感受到他隐藏的难过。
“后来上了中学，离家更远了，公交车没有直达的，需要倒车。我爸妈考虑这养上学太耽误时间，还是每天接送我。”鹿鸣抬头看着填上的深色夜幕，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毫无波澜的调整着波涛汹涌的情绪，“我在想，那天晚上的车祸，是不是他们急着来接我导致的。如果我自己坐公交车，他们可以走另一条路回家，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
“鹿鸣……这不是你的错。”秦野很心疼，这么多年，他默默承受着自责，心里有多难受。
“那天晚上，我自己坐了三趟公交车回家，第二天也坐了三趟公交车去学校，迟到了。老师因为我学习好，没批评我，就是让我下次注意。”鹿鸣的语速慢了下来。
像是缓缓拉长的橡皮筋，一点点把最悲伤的东西抖落出来。
秦野真怕回弹的后劲儿，会让鹿鸣承受不住。
“下次，下下次，以及后来的很多次，我都是迟到的。可老师一次都没说过我，我的老师很好。”鹿鸣并不怀念学生时代，可他怀念这位老师。
秦野点点头，“有机会我们去看看你的老师。”
鹿鸣摇头，“没脸去，当年我是三好学生，还考上了重点高中，他很看好我的可我……这十三年，呵，一事无成。”
秦野心里发闷。
他的老师知道鹿鸣的迟到是因为一夜之间，失去爸妈导致的巨大悲痛。晚上一定不会睡觉，而是在哭。
鹿鸣开始沉默，相比他心里的痛苦已经无法承受了。
“我们去坐公交车。”秦野说，“你别难过。”
“你知道吗？”鹿鸣还是想倾诉，“这么多年，陈佳宇没有问过我一次想不想他们。我不提他也不会提，我提了，他会不耐烦。虽然没有对过世的人表现出太明显的不耐烦，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不耐烦。”
他很难过，陈佳宇不在意他过世的爸妈。
“对不起，谁会对我的事儿有耐性呢？可我有时候真的很想说说话，只要没有人怼我就行。”他抱歉看着秦野，“我不该给你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