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扎了个丸子头,纤长的睫毛覆盖在圆润的眼睛上,日光下,她皮肤雪白,透明的像是个瓷娃娃。
祁沅沅看了看跟从前一般没什么太大变化的陈粥,叹了口气,缓缓说到:“你都是怎么保养的啊,皮肤这么好。”
陈粥洗着手上的瓷茶杯,依旧没抬头。
祁沅沅支着脑袋坐在那儿,见陈粥不理她,也不恼,自顾自地继续问道:
“学校里现在怎么样啊?”
“听说有好多企业都来学校里招聘了,你去过招聘会吗小粥,现在都是什么薪酬啊。”
“三四千。”陈粥终于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么少啊。”祁沅沅很是嫌弃。
陈粥抬头看着她,祁沅沅的不可思议挂在脸上,陈粥突然来了脾气,她把手里的陶瓷杯一置,“少?当年你可是因为半年一千五的助学金去跟辅导员大吵了一架,全系的人都知道,你靠方便面过日子。”
她说的过分,就是希望祁沅沅被她惹恼了识趣点理她远点,她自己就够烦的了,实在是不想再听祁沅沅炫耀她现在的人生了。
谁知祁沅沅却并未像想象中的那样,能在那儿趾高气扬地挖苦陈粥一番,却只是沉默在那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而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讪讪地说:“那会……不是穷嘛。”
她这话一出,陈粥才觉得刚刚自己过分了。
“抱歉。”
祁沅沅摇摇头,“没事。”
而后,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你陪我去商场吧小粥。”祁沅沅突然这么说,“我妈妈过些天要来,我想去给她买一身体面一点的衣服。”
她舔舔嘴唇,怕陈粥拒绝,像是自我暴露弱点一样,解释道:“我婆婆嫌她土。”
陈粥想拒绝,斟酌着用词:“你一个孕妇,是不是让你先生陪着比较好。”
祁沅沅尴尬地笑笑:“你看在我们,同窗一场,陪陪我,好吗?。”
陈粥还是陪着祁沅沅来了。
或者是因为从前一进校的时候,祁沅沅告诉她从哪里可以买到最便宜的小裙子,或许是因为刚刚她说的那句其实没人管她的死活,又或者是过尽千帆之后陈粥发现还能在这个圈子里称作旧相识的就还剩她一个……
总之,陈粥陪她来了。
祁沅沅依旧显摆着,说她婆婆说,哪怕在这种经济下行的情况下,也说她要是能生个男孩子,也能再给她套房子。
未了,没等陈粥说话,她又自己解释到,她先生前妻不会生育的,他先生和她婆婆想这个孩子,想的不要不要的。
“所以总是给我熬各种各样的补汤,吃都吃不过来。”
在这条上,祁沅沅未有吹嘘。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年岁见长的女人,拿着手里的保温瓶过来,也不管这儿是不是在人声鼎沸的商场,打开保温杯就递给祁沅沅,“太太,喝汤了。”
盖子一打开,浓浓的药膳味道就传来,陈粥很敏感地闻到了这腥味像是什么动物肝脏。
的确是加了药材的猪肝汤,毫无其他作料和调味,黑乎乎的散发着腥气,陈粥从前跟祁沅沅吃过几顿饭,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不喜欢吃猪肝。
谁料到她径直拿过保温杯,对着嘴站在高级商场的门口,咕噜咕噜地往下灌,那样子,不像是一个被叫做太太的人还存在的尊严和优雅,反倒是像一个被上了发条到点就运作的机器人。
祁沅沅喝完后,那个女人就消失了。
她消失了以后,祁沅沅再也忍不住了,胃里的恶心一阵一阵地泛起,她把手里的包委托给陈粥,自己跑进了卫生间。
陈粥站在外面,都能听到她吐出黄疸的声音。
她只得在外面等她。
祁沅沅发消息过来说她还要一会,陈粥就站在外面商场的回廊上。
她毫无目的的张望,想打发着等待的时间,回头竟然看到了蒋契。
他今天难得穿的周正,但奶奶灰的发色里还是明显长出那些黑发,他在那儿,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站在女士卫生间门口。
陈粥上前跟他打招呼:“契哥?”
蒋契转过来,见到陈粥,稍显憔悴的脸上泛神色,“小粥?你怎么在这儿”
陈粥还未来得及回答他这个问题,就看到从里头走出来两个人。
左边的年岁长些,保养得当,束着发,穿一身得体的丝绸中式连衣裙,身形线条不输年轻的姑娘,优雅的皮鞋一尘不染,手腕上带着一抹水蓝色的手镯。
陈粥见过她,在沈方易那个洋房小筑里。
那天她来到他的住处,说要搬一套沈父用不着的桌椅过来,没提前跟沈方易打招呼。
陈粥就是那样突兀的撞见她,她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不知道要怎么表现才能建立起她的第一印象。
可人家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跟当没有看见她一样,放下东西后,就走了。
事后聊起这事,沈方易只是说,他母亲就是这样,对人不怎么热情,总是冷着个脸,连蒋契都从她这儿讨不到好。
如今再见,陈粥看到了跟在沈母身边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相貌身材穿着打扮处处彰显着不凡和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