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眼看她上台,终于长舒一口气。
酒吧舞台狭小,灯光却挺强烈,如同炽热的太阳,恨不得晃花人眼。
楚独秀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答应,没准是精酿啤酒让她上头,没准是小葱垮掉的表演,让她心生兔死狐悲之感,实在没法袖手旁观。尽管她心跳如鼓,还是选择走上台。
好在她以前看过小葱表演,知道他接下来什么流程,按部就班当托儿就行。
谁曾想,状况总是很多,万事不尽人意。
小葱:“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正值此时,麦克风发出爆响,接着是漫长啸叫。小葱握着话筒吓一跳,手忙脚乱地调整起来,却无法压制暴走的设备。
凄厉的嘶叫折磨耳膜,偶尔夹杂锐利的爆音,很快让观众面色不耐。
楚独秀同样愕然。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怎么连舞台事故都被她撞上!
老板聂峰见状也坐不住,连忙过来帮忙调试,致歉道:“不好意思,稍等一下,麦克风有点问题……”
小葱火速下台调整设备,聂峰则去拿备用的话筒,唯有楚独秀留在舞台上等待。
场面一片混乱,台下窃窃私语。
楚独秀从没料到这种情况,被迫独自面对全场的观众。舞台光晒在脸颊上微热,连带酒液在体内发挥作用,让她如发烧般晕晕乎乎,整个人踩在云端上一样。
她如今形单影只,跟台下数张神态迥异的面孔对视,忽然领悟小葱表演紧绷的缘由。这种被审视的目光过于难熬,观众的冷漠如灼人烈焰,现在还没过去一分钟,她体内水分就要被烤干,恨不得化为枯木焦土。
必须得设法自救,不然她要尬死了。
台下还在骚动,直到有人发声。
“没事,屋漏偏逢连夜雨,游戏上分网不行,这都是生活常态。大家不要着急,给演员一点时间,也给我一点时间。”
清晰的话语,平缓的口气,没用话筒放大音量,但节奏却张弛有度,准确无误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
众人原本百无聊赖地等待,闻言望向台上的楚独秀。
“因为我人是站上台了,精神却还留在观众席,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为什么是我站在这里。”楚独秀面对众人视线,努力让声音不要发飘,无奈地耸肩,“起码你们是幸运的,随机抽一名观众分享尴尬,最后却没被叫上台,不像我,对吧?”
场内响起善意的笑声。
观众思及她的处境,瞬间就被逗乐,气氛松快一点。
楚独秀被此景鼓励,波动情绪逐渐平复。
“我敢发誓,他刚才点我的时候,你们其他人都松了口气,这位大哥立马跷二郎腿不紧张了……”她伸出一只胳膊,在半空中挥了挥,模仿小葱选观众,“如果话筒那么快修好,没准等他讲完我这段,又要高喊‘举起手来’,再叫一位观众上台,像不像警匪片的经典桥段?”
“我就是电影里那个倒霉蛋,被人从一群人里挟持出来。什么叫绑架式脱口秀,就是你觉得不好笑,立刻让你做人质上舞台,等开放麦结束,才会将你放开。”
楚独秀拍拍胸膛,故作轻松道:“所以别太着急,大家稍安勿躁,脱口秀可能是冒犯的艺术,也有可能是犯罪的艺术,怕你们待会儿像我这样,也会遭遇绑架,突然下不了台。”
此话一出,全场哄堂大笑。
没人料到楚独秀会开口吐槽,也没人料到她麻木的神情,居然能产生滑稽的喜感。
谢慎辞见状怔然,没再前往聂峰的方向,反而停步打量台上人。
女生五官秀气、皮肤白皙,细软长发被灯光照成栗子色。她说话时不紧不慢,面庞线条有点紧绷,明显状态别扭生涩,但配合她被困舞台的现状,反而让笑料更上一层楼。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葱也听到抱怨,他搬来吧台高凳,安抚道,“您先坐一会儿!”
话毕,他听到聂峰呼喊,火急火燎冲下台,跑着去拿麦克风。
舞台上出现凳子,楚独秀顺势坐下。
前排大哥刚被她点过,干脆不再跷二郎腿,提议道:“不然你讲吧,你比他搞笑。”
“大哥,您就那么不喜欢他吗?”楚独秀诧异地望对方一眼,“他刚才问您做什么工作,您当时说不想告诉他,现在又讲这么杀人诛心的话。”
大哥坦荡点头:“对。”
“不至于,给我个面子,平时不吃小葱就算了,台上可以有点葱味儿。有些人天天喊着踩烂世界上所有香菜,也不会真去拉踩叫香菜的脱口秀演员。”
没准是观众有所放松,不似开演前心神警惕,她随口调侃两句,又换来一轮笑声。
吧台边,女老板望着泰然自若的楚独秀,懵道:“我天,这些是现挂?”
众所周知,开放麦是打磨段子的地方,脱口秀演员都会提前写稿,有时候背不牢,还拿手机上台,但楚独秀什么也没带,看上去相当老练。
谢慎辞陷入沉思,也分不清这是演员的控场表演,还是观众间松弛闲聊,主要她抛梗举重若轻,对答极为流畅自然。
酒吧内活跃起来,后排有人高喊道:“讲一段——”
他们误以为她也是演员,现在萌生好奇,起哄让她先讲。
楚独秀懵道:“我讲么?讲什么?”
“随便讲!”
“介绍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