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衡叫他们不带感情和演技,纯粹用自己最日常的声音念台词。这对她来说没什么,但对演了好几年戏的演员来说很难。从一开始,谭衡就不停打断其他演员,好在后面大家都流畅起来,也算是顺利。
期间她注意到,豆柴一直在自己手上那摞厚厚的纸上记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在根据演员最自然的状态修改台词。
短短的时间,自然念不完全部,不过也足够他们继续修改了。
结束前她收到了豆柴的微信,就没和其他演员一起离开,待在会议室里撑着下巴看谭衡和豆柴工作。
看着看着,视线也就落在导演那头绿色长发上,不再移动了。
绿色的头发……以前天门宗的后山里流传过绿毛怪的传说,最后发现是披着一身水藻的灵兽。
他头发竟然能变来变去,真是好玩。
“醒醒,”谭衡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弹了弹她的额头,“大白天的发呆,都要睡过去了。”
宋韫珍没听他说什么,眼里只有面前飘荡着的绿色发丝……
然后毫不犹豫地拽住往下扯了扯。
“嘶——宋韫珍你有病吧。”他吃痛,先是下意识后仰,又不可抑制地顺着她的手半跪了下来。
正好露出他身后目瞪口呆的豆柴。
“啊,对不起,”宋韫珍摩挲着手里的发丝,觉得触感很好,“我以为是假的。”
谭衡眼睫上挂了一串碎钻般的泪,脸上因恼怒而透着一片薄红。他皱着眉看着她,对她给出的理由不置可否:“你能松手了吗?”
她又拽了两下,竟然就这样兴致勃勃地编起辫子来。俗话说得好,穿鞋的……就怕光脚的,他握住那缕头发,往里扽了扽,发现宋韫珍的手又狠又稳后,只好沉默地注视着她受伤的动作。
不一会儿却笑了:“你编的真丑。”
宋韫珍嘴上哼哼了几下,手依旧不停。
“草蚱蜢都能编的那么漂亮,怎么,我的头发招你惹你了?”
宋韫珍垂着眼:“太滑了,没摸过这么好摸的东西。”
谭衡:“……我该谢谢你?”
豆柴适时插嘴:“你是东西吗?”
闻言宋韫珍立刻停下了动作,‘啪“的一声,刚编好的头发全都散落下来,扫过她的膝盖,怪痒的。
“你是……东西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她哪里听过这样的笑话,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笑个不停,越琢磨越乐。
“你是东西……你不是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诶这是怎么回事我肚子痛……”她弓起身子,眼里满是困惑,“我是中毒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
“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韫珍你笑点怎么回事!”豆柴被逗乐了,看着看着,自己也大笑出声。
谭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手足无措:“你们是小学生吗?”
他见宋韫珍笑得难受,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样近的距离,他仿佛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一股青绿与檀意混杂的味道,冷中带着一丝暖意,仿佛是她在潮湿昏暗的傍晚刚沐浴完整了整浴衣,而领子里面正藏了把古木柄的利刃。
也就几息,他就再次确定了下来。
“你的味道从没变过。”
这声呢喃偷偷混入女孩毫不收敛的笑声中,没人听见。
宋韫珍终于平复了下来,静静享受着头脑一片空白的短暂时光。她丝毫不在意自己正在一个不太熟络的男人的怀里,双目失神地往旁边一瞥。
那是个好久好久都没再见到过的人,依旧一头黄发,鼻翼、嘴唇、眉毛各镶着一颗小宝石——和一开始的颜色已经不一样。
他一脸怪异,然后愤怒,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