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是医务科,也是我们医院分管所有科室的职能学科。我当面,做个第三方见证啊,你们现在,到底是要考虑为了保命而截肢?”
“还是考虑,为了继续保肢而继续去其他医院就诊?”
“我们八医院不是湘省更不是沙市最好的医院,我们一直都承认我们与其他医院的差距,很感谢你们信任我们医院,把病人送来我们这里。但是,我们已经尽力而为的情况下,仍未能达到你所希望的最好结果。”
“但我们也是第一时间处理了患者的患肢,止血、处理骨折等。算是暂时让他脱离了因为出血而丧失性命的风险。”
“但索性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你们仍然还有机会去做选择的。”
覃子兴看向所有人,等待着他们的最终回复。
他知道,病人的老婆,为了自己老公的腿,会把最真实的想法给说出来,但是,其他两个人并不一定。
但现在,他还需要,病人的老婆心甘情愿地被另外两个人说服。
这就是权衡之道……
这类病人,其实就是心疼钱,觉得保肢没保住,就是糟践钱,所以没保住就该退,把医生为保肢做的贡献和付出视若无误,把就诊当成了消费。
但没办法,国内的制度便是这样,人道当先,即便覃子兴此刻也觉得自己这么处理,是在侮辱自己人,但也要为了病人家属的满意,把进行过、努力过的保肢术的手术费用给免除了。
把看病当成消费这种事,不是覃子兴一个人造就的。
但是,覃子兴虽然没办法去左右病人觉得的荒诞真理——你没给我保肢保好还收我钱?
那么,覃子兴压根也就不想去提再想存在的可能办法为病人保肢的事情了。
覃子兴也了解过了,毁损伤,是截肢的绝对适应征,也就不过多地去节外生枝了。
……
五分钟后。
病人的家属签署了截肢术的同意书,然后胡明便带着郑玄临二人开展了一台标准的截肢术的教学手术。
病人的老婆听到了自己的老公没了生命危险后,喜极而泣,但听到了他没了腿之后,就哭得更厉害了!
一个男人是家庭的支柱啊……
在手术室里面,郑玄临听着病人哭声,脸上和内心里都充满着无奈和心酸。
低声骂道:“狗日的,真的是心冷如冰啊,明明能做,来看都不看一眼!”
旁边,胡明听出来了郑玄临是在骂周成,却才终于横扫了一眼郑玄临,淡淡地开口道:“玄临,病人如今的截肢,却不是因为周成,而是你一手造就起来的!”
“你明白吗?”
“要知道,心术心术两个字,心是心,术是术,这是两个字!”
“心正为首,术达辅之。”
“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你到底是哪里的程序走错了?你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那周成,为何不愿意来?”
“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能够保住病人的腿才选择做这台手术的。”
“你是为了你自己。”
“到后来,你仍然不是为了保住病人的腿,才去求助于周成,你是为了免除自己的责任,为了避免承认自己的医术不济,为了让自己不受到任何的影响。”
“你要知道,你在和病人谈话的那一刻起,你的病人就已经是注定了,他必须由你来接诊了,他无法选择。但你有选择。”
郑玄临听到胡明的话,转过头去,面露复杂之色。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好人。”
“这句话说的不是我们医生这一行,但也可以借鉴的。”胡明好好地拍了一下郑玄临的肩膀。
也没多说什么,虽然他最能理解郑玄临内心的想法,郑玄临觉得赶不上罗云后的慌里慌张,想要急于表现,不甘落后于人。
但,心还是要慢慢养的。
只是,让胡明有点搞不懂的事情就是,为何这个周成呐,这么沉得住气。
按道理说,连郑玄临这种年纪的人,都有点沉不住气的意思。周成在听到了郑玄临求助后,怎么会无动于衷的呢?
虽然说,郑玄临在谈话的中途,是有点过河拆桥,转移罪责的意思。
可最后面不还有我在吗?我胡明好歹是主任医师,我难道连扛这个的本事都没有了吗?与你何干?
周成竟能忍住不来!
也真是怪了事。
……
当周成听罗云说,病人最后被截肢的时候,周成的内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无心思看书,问罗云说:“罗老师,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于不近人情了啊?”
“病人终究是无辜的啊。”
罗云道:“病人是无辜的,你难道就不无辜了么?”
罗云好气,若非是自己劝解,那郑玄临还指不定会干出啥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