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我就是没坐稳……”崔寄梦心虚地低头,转身同大表兄见礼。
谢泠舟不动声色收回晚了一步的手,强行将粘在她身上的视线扯离,淡声问:“怎会来医馆,不舒服?”
“啊?”崔寄梦讶异,并非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只是他的语气,让她有种他们两人颇为熟稔的错觉。
谢泠舟也意识到了,眉头微动,那股失控感越来越强烈。
他本想问大夫崔寄梦有何心病,最终没有过多干涉,只嘱咐老大夫,“劳烦您为家妹开些安神静气的方子。”
说罢匆匆往后堂去了。
医馆后堂。
一位锦衣金冠的青年坐在轮椅上,辨不出身形高矮,但气度矜贵慵懒,自带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淡淡威压。
青年垂着头,眯起凤眸盯着手中扇面微叹:“本宫都寻了三年多了,这人怎就跟长了翅膀一样?”
他身后的护卫道,“回殿下,最近的消息只有一年前在桂林郡一带的。”
“桂林郡……”
轮椅里的青年沉默良久,忽地抬头,现出一张文弱但昳丽的面庞,正是当今陛下第三子,三皇子。
正好谢泠舟步入后堂,三皇子便问他:“你那一曲成名的弟妹,也是桂林郡来的,不若问问她?”
弟妹。
谢泠舟目光淡了,“表妹不过一闺阁少女,怎会认识殿下的心上人。”
“也是,我是病急乱投医了。”三皇子合上折扇,苦笑着摇头。
谢泠舟皱着眉隐有不悦,三皇子以为他又要劝他莫耽于情爱,先发制人:“莫劝!等你尝过情之滋味,还能如此冷静再来劝本宫。”
谢泠舟缄默不言,指端痛觉袭来,他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随即三殿下想起方才云鹰说那位表姑娘因多梦之症来医馆看病,幽幽看了谢泠舟一眼,同云鹰感慨:“可巧,你家公子和他那表妹一样,也频频多梦。”
云鹰眼睛亮起来:“可不!大夫的说辞都一样,说他们俩这是心病!”
“有意思。”三殿下把玩着手中折扇,见谢泠舟仍在走神,凤眼微挑。
“莫非,子言和你那弟妹心有灵犀,做的是同样的噩梦?”
谢泠舟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眼眸深邃若深冬寒潭。
三殿下才想起这是个正经人,不仅克己复礼,还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收起笑自省道:“子言和谢太傅一样,都是克己君子,本宫这话实在不妥,不妥。”
谢泠舟没回应,须臾,露出个释然又自哂的笑,他方才竟认真考虑了三殿下所说的那个可能性,简直荒谬。
他心知肚明,表妹做噩梦是因为凄苦的幼年,加上落了水受惊。
而自己则是心思不正。
三殿下又陷入哀伤,拿折扇拍了拍谢泠舟的肩膀:“子言志存高远,自不会耽于情爱,本宫不行,一日寻不到人,便提不起心气去平反旧案,这该如何是好?”
云鹰在侧偷偷观察,三殿下和公子都是顶好看的人,但是又不同。
公子是俊美,殿下是美。
那对剑眉要是换成柳叶眉,就是一个绝色美人,姿态散漫、言笑揶揄,总会不经意给人以“本宫好柔弱啊”的感觉。
他一个男的都不忍心让他失望。
但谢泠舟不为所动:“平反旧案乃殿下主张,殿下既无意,臣也乐得清闲。”
“哎,别走啊。”三殿下用折扇拦住他,“谈谈正事吧。”
二人要查的是十年前一桩旧案。当年前今上还是皇子时,边境作乱,先太子亲自出征,欲诱敌深入。
计划本万无一失,可将门世家江家受虞氏一族指使,有意延误军情,后来援兵虽至,击退敌军,此战大获全胜。
但先太子及其部下因等不到援兵,战死沙场,先帝悲痛之下驾崩了,今上即位后查清此事,将江家满门抄斩,并联合其余世家,把虞氏从第一大族的位置上拉下来,从此虞氏没落,王氏一家独大。
虞氏一族正是已故虞皇后母族,亦是三皇子外家,当年虞氏被扳倒,虞皇后绝望自尽,三皇子亦在外流落数年,成年后,他查出此案有多处蹊跷,暗中筹划着为母族平反。
正好因涉案而落罪的江家与谢泠舟有些渊源,三殿下深知这位表弟秉性,便使计把他拉入此局。
谢泠舟无声叹息,重新坐了下来,“方才殿下说查到了什么?”
三皇子正色道:“我又发现有一方人马在暗中查旧案,且这回人在京里。”
“又?”谢泠?璍舟锁起眉,“殿下确定和在江左那些不是同一伙人?”
“本宫自然是……不敢确定的。”三殿下笑得漫不经心,“只不过这次的人,好像同城西那处斫琴馆有些关联。”
他顿了顿,有些无赖地笑了,“我听说姑母和那琴馆的琴师有些交情,不敢贸然去查,所以子言啊——”
谢泠舟无奈:“知道了,我查。”
崔寄梦回到了谢府。
歇息了一会后,二表兄来了,带着好些东西,“爹命我去给兄长送礼,顺道也给表妹带些精巧的小玩意。”
崔寄梦:“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