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个离经叛道的想法,若这药实在无解,非要有个人帮她散药的话。
能不能是大表兄?
在这个念头的教唆下,她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将谢泠舟的手拉过来……
纱幔轻抖,原是崔寄梦放在榻边的手猛地动了下,她是靠着意志力强行把自己唤醒的,此刻心跳杂乱无序。
刚醒来,尚还头昏脑涨的,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望向轩窗外,外头一片热闹,已是晴光四射。
也许是参汤有用,又睡过一觉,精力恢复了不少,就是身上还痛着,尤其是腿间,稍一动弹都会很难受。
侧目望去,采月正趴在桌边小憩,昨夜想来她也在担惊受怕,一直没睡好。
崔寄梦不忍惊醒她,自行起了身,但动静还是被采月听到了,她弹起来上前搀扶:“小姐醒啦?可要饮水。”
饮过茶水,清醒了些许,正好长公主的侍女来了:“今日马球场上有马球赛,殿下请姑娘一道前去观赛。”
采月担心崔寄梦身子虚,轻声询问她:“小姐,要不称病不去吧。”
“不了。”崔寄梦坐到妆奁前,“我好多了,称病的话反而容易惹人耳目。”
更衣时,她看了看身上,虽说很多暧昧的痕迹,但胸口以上的肌肤都是完好的,想来是顾虑她要见人特地如此。
采月亦发现了,稍稍心安了些:“二公子虽是武将,也还是体贴的。”
她说到体贴时,崔寄梦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还有那偶尔在她发顶轻揉的大掌。
想到方才的梦,她目光黯了下来。
之前因身负婚约,更怕离了最稳妥的那条路会过得不好,一直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二表兄才是最合适的,更不敢去探寻内心真实的想法,直到无法挽回、再没得选择的那一刹才发觉对大表兄动了心。
祖母说过,这世上能走的路都不是尽如人意的,唯有让自己一路更舒坦些,凡事不能两全,不管是要同大表兄还是二表兄执手,都有诸多困难要面对。
此刻崔寄梦才算真正领悟了这句话,如今对她而言,不也正如此?
她总得让自己好过些。
在兰香陪同下,崔寄梦到了马球场边上,寻到长公主殿下所在那处亭子。
除去长公主殿下,亭中还有几位年轻人,谢泠舟、谢迎鸢及王飞雁,另有两位穿着蟒纹锦袍的青年,皆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生得龙章凤姿。
鸦青色骑装、头戴麒麟金冠的是在辞春宴上远远见过一眼的二皇子。
而身着天青色锦袍的那位坐在轮椅上,面若好女,姿容昳丽,与二皇子的俊朗矜贵不同,更显慵懒清雅。
崔寄梦听说过当今圣上有位三皇子,即已故虞皇后之子,生得比女子还美,只文弱多病,常年以轮椅代步。
想来就是二皇子身侧这位。
她对着众人见礼,屈膝时,腿间的剧痛袭来,好像被撕成了两半,禁不住蹙了蹙眉,但碍于在人前,只能咬牙忍耐。
但苍白的面色摆在那儿,长公主余光看到儿子捏紧茶杯的手指关泛白,心知这小子是心疼了,又不敢当众关切,便问崔寄梦:“怎脸色这般不好,昨夜没歇好?”
一句话问得崔寄梦脸一时红一时白,声音也有些哑涩:“回殿下话,是昨夜贪睡受了寒,不碍事的。”
微哑的声音让谢泠舟心头一软,他压下眼帘,食指指腹轻压杯盖。
她把自己交付了出去,对于一个保守的女子,同未婚夫婿的兄长有了夫妻之实,事后定然要经历一番挣扎。
但凌晨时他有些事情亟待处理,不得不走开,无法在她醒来时第一时间安抚,如今在人前,她刻意同他保持距离,态度也透着不易察觉的疏远,想来也是因为心里有气,可若当众问候,她会更慌乱。
一旁的谢迎鸢听闻崔寄梦身子不适,很是遗憾:“来时我和飞雁还说想和阿梦表妹组队打马球呢。”
她好容易盼得这一日,两位表妹都是顶好的人,如今总算可以一块耍了。
崔寄梦强颜笑道:“我不会打马球,等下次学会了再一起。”
谢迎鸢特地点了王飞雁:“飞雁可擅长打马球了,下次让她教教表妹。”
王飞雁对崔寄梦露出个不大擅长的笑:“正好,回报你上回教我玩弹弓。”
她语气有些生硬,但崔寄梦能看出她对自己并无恶意,只是不习惯主动与人示好,莞尔笑道:“好啊。”
落座时,她挑了个靠后的空位,在她前方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人高大身影正好能将她挡起来,如此就不必面对大表兄了。
马球赛还未开始,二皇子百无聊赖,蛰过身和崔寄梦闲聊:“崔姑娘不愧为将门之后,不光能奏广陵散,弹弓打得也颇准。”
崔寄梦谦和笑笑:“殿下过誉。”
她不大擅长同贵人们打交道,尤其这还是皇子,少说少错。
但二皇子聊天的兴致颇浓,拉着她询问西南的风土人情,甚至还邀她改日一道打马球:“正好本宫也想学学弹弓。”
崔寄梦很有耐心地应着二皇子,余光总觉得有一道疏离又灼热的目光落在他们之间,她压下眼帘,克制住不去看他。
马球赛开始了,谢迎鸢、王飞雁、二皇子都上场了。
崔寄梦只觉得每一瞬都很难捱,只好假装全神贯注看马球赛,长公主嫌场上那几位太笨,看得气急败坏,连后背有伤都不在意,下半场直接上了场。
三殿下本想和崔寄梦闲谈,被谢泠舟不咸不淡望过来一眼,亦识趣地要离去。
崔寄梦害怕独处,索性也起身离去,假意想近距离观赛,挤到了马球场边上的人堆里,专注地看长公主打马球,
“表妹怎么不到亭子里去?”
少年清朗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拉出,身上的微痛还在提醒她他们如今已有夫妻之实的事,崔寄梦无法再像往常那样,在二表兄跟前维持从容,她低着头回身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