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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茶有些冷了,江湛给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些,还给江汉也倒了一杯。
这次他主动开口。
“陈辉还有用,不急着处理。”
江汉眼神一变,有些警惕。
“这事儿你别搅合进来。”
江湛起身,走了两步到他爸身边坐下,父子俩难得离这么近。
“爸,这家里的事我多少也知道,瞒着我实在没必要。”
且就算江汉不说,他也能查出来。
“哼,我这位置多少人虎视眈眈,那钱川就是最好的例子,你那毫无章法的恶毒路子,也就能对付那些街边混混。我要是让你知道还不得翻天。”
这老头还真是迂腐又自大,做事瞻前顾后犹疑不定就稳了?到头来不还是让钱川那小人算计。
“江家你迟早得交给我,难不成你指着彭元替我做事?”
江汉气得狠狠瞪他:“你就不能给我安安心心过日子?两个厂正儿八经的生意交给你,我在后面给你保驾护航还不满足?你听我一句,你的性子不适合混这一行。”
“您倒是保守谨慎,跟几家斡旋了这么些年有什么结果了?要不是这次有二叔给你挡着,倒下的不定是谁。”
作为儿子,江湛最清楚不过江汉是个什么性子,要不是他现在没有谈判的筹码,还真不能让江汉压着他。
江汉知道儿子聪明,可那无法无天的路数,实在让人担忧。
这几年也确实是生意不好做,他犹豫再三才动了做毒的心思。江淮心里不满他多年,他正是利用这点才默许他去试试水。谁曾想第一次没经验,被钱川那老东西盯上,幸亏他当时反应快,不然两兄弟一块玩完。
“当年我和钱钢,差一点死的就是我,多亏了你妈那块表。所以有时候做事不能光凭实力,还得老天爷给你活路才行。这钱家不肯认输就算了,还敢在我这里打算盘,我真是对他太仁慈。”
江湛不耐烦,那点破事儿叨叨了这么多年还没完。
“您要是一早赶尽杀绝准没今天这事儿。”
江汉不理他,继续劝:“阿湛,你就算不听我的话,也想想你妈,她在的时候就总说不要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还有脸提起他妈,江湛也不再和他客气。
“少和我提她,当初她劝你的时候你听了吗?她当年那么苦苦求你,你连家也不回。这时候说这话想劝我,当我三岁小孩呢。”
白娴是在江湛面前死的,那之后儿子性情大变,连名字也改了,江汉从此不太敢在他前面提起这个人。
“你妈死了我还在呢!江湛你听好了,只要我在一天,这个家就是老子说了算,你不听也得听。”
江湛气极反笑,他就不该和他爸在这废话。
“您乐得管就管,管不着也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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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禹看见江湛黑着脸出来,心里猜着父子俩肯定又吵架了,不过这次看起来比往常还要严重。
他从前劝过几次,发现江湛不耐烦之后便再不多话。
“湛哥,去哪儿?”
“昌平街。”
江湛这些年自己买了好几处房子,最热闹的就是昌平街那套,隔着市中心不远,来来往往都是人。不过他不常去,估计也是嫌吵。
程禹估摸着他的心思。
“卢小姐刚刚打电话约您晚上去看电影。”
卢家大小姐卢雨薇听话又乖觉,只可惜蠢笨了点,江湛心情不错的时候也愿意和她说两句话,毕竟她背后的卢家还有用。可眼下他没这心思应付。
“不见,”这倒是提醒了他,“找个聪明又不多话的来。”
江湛再从昌平街再出来时已经快天黑,程禹在楼下车里等着,待江湛上了车就要往台球厅去。董家骏打电话来烦了他好几次了,说什么好久没见,不把他当兄弟之类的话,他今晚没什么事,索性答应。
和女人消遣了一下午,江湛中午在他爸那儿受的气消了不少,说话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懒懒的语气。
“把陈辉看紧点,别让彭元动他。”眼下陈辉还有用,他爸都能打主意的东西,他凭什么不能。
“是。”
“酒厂的事都小心着,要是现在让老头儿知道,可不得扒了我的皮。”
江湛还是说说笑笑不当真的语气,程禹却知道这都是真的,老爷子当年可没少对他下狠手,他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不像亲生的。
那年十七岁的江湛拖着一身伤来找他的时候,他突然就觉他那禽兽不如的父亲也不过如此,至少没真的打死他。
“石靖做事很稳妥,湛哥放心。”
车子转过街角,进了一条有些狭窄的路,此时异常拥挤,程禹想掉头却发现后面也被汽车和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堵住。
江湛不耐烦地“啧”了声。
这个点正是学校放学,学生和家长占满了整条街。
程禹忘了开学第一周,学校多上了一天课,否则他会绕远。
“对不起,湛哥。”
江湛远远看了眼学校门口的那几个大字,突然问:“江临月是不是在这个学校?”
程禹没参与江临月转校的事,只能如实说:“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