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海里冒出来个模糊的影子,好像小时候是有这么个跟屁虫来着。
那时候许馥去到哪儿,他人就跟到哪儿,许馥离家出走,他二话不说也跟着走了,两个人跑到她乡下的奶奶家,还是奶奶打了电话这边才接到消息,把四个大人吓了一跳,后来大人之间沟通了一下,干脆放他俩在乡下住了大半个暑假。
没有父母的耳提面命,也不用在家听他俩逻辑清晰、夹枪带棒、长篇大论的吵架,那个暑假是许馥最快乐、最恣意的假期。
院子里有一棵核桃树,还有一棵樱桃树,奶奶心灵手巧,在那之间打了个吊床,她的整个夏天都在两棵树交错的树荫中,与斑驳光影下的漫画小说、乡野田间的蝉鸣鸟叫、清脆爽甜的沙瓤西瓜一起度过。
哦,旁边确实还有一个圆圆脸的小团子……
她瞥他一眼。
怎么一下子长这么高这么帅了?
脸一点也不圆,相反,可能是长期运动健身的原因,脸型棱角分明,骨感量很重,五官立体,带着些少年的蓬勃气息,整个一很有攻击力的骨相帅哥。
完全对不上号啊。
“好久不见,”许馥迅速在脑海里搜索记忆,并露出招牌微笑,“小也。”
陈闻也拉开凳子的手顿了一瞬,感觉心跳加快,呼吸都有些不畅,声音跟着发软,“……姐姐。”
“不好意思,这么久都没去看你,”许馥先发制人,“我误诊了。”
陈闻也下意识以为她在说刚刚发生的事。
想到那个无理取闹的女人,他不由得蹙起眉来,“误诊?”
“我当时和急救人员说你骨折了——没有是不是?”她扫一眼他的手,狡黠地眨眨眼睛,“烧伤也完全好了呢。身体真好呀,现场反应也快,不愧是赛车手。”
陈闻也没想到上来就挨一顿夸,脑海中演练过的说辞变得扭扭捏捏,“幸好你当天在场。是你应急处理得好。”
“别商业互捧了,”许馥笑问,“恢复得怎么样?”
“清醒之后一直耳鸣,”陈闻也终于把袋子里的报告拿出来,迟疑道,“后来就转到耳鼻喉科了。”
许馥表情立时认真起来,她接过了报告,仔细看起来。
陈闻也坐在凳子上,看她镜片后的双眸注视着那薄薄几页纸,莫名生出几分局促之意。
他转来耳鼻喉科的时候心中多少抱了些期待,心想许馥总会来看望的,就算不主动来,肯定也会偶遇一下。
没想到,偶遇倒是有,但她脚步永远匆忙,从来没有分出一个多余的眼神看向他。
甚至有一次他就坐在陶医生那里,她敲开了门,也只是站在门口快速和陶医生交流了几句,扭头便走,目光不经意地从他脸上快速划过,除了略微打扰病人的歉意,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而他住在单人病房,更是没有机会被她查房了。
陈闻也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但以“病人”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实在和他的初衷相去甚远,不由得产生一丝微妙的抗拒。
许馥边看边问,“现在听我说话清楚吗?有回声吗?”
“很清楚。”他说,“好很多了,陶医生本来说让我再做一下听力检查,但他今天不在,没法开单,我想早点出院,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
应该不算说谎吧,他想。
陶医生确实说了要检查——只是没说非要赶在今天做而已。
他也是真的熬不住了想出院,医院这单调的四方天怎么圈得下一个自由的赛车手?
“哦,陶医生今天调休,”许馥道,“这有什么麻烦的。”
她迅速开好了单子递给他,“喏,检查结果一会儿拿回来给我看看。”
陈闻也接住,点头道谢,转身出了门。
许馥摸出手机来。
他正好还提醒了她。
她翻了下陶教授和她的聊天记录。
【陶教授:下周五晚上有空没?】
【许馥:陶教授请指示。】
【陶教授:我不争气的儿子从香港回来了,确定去你们学校任教,有空来家里一起吃个饭,顺便和他分享下学校近况?】
【许馥:没问题。另外陶染学长还不争气?陶教授未免对‘陶教授’要求太高。】
【陶教授:呵呵,还行吧。】
满意之情几乎要从屏幕中溢出来了。
陶染是她的学长,出生于医学世家,神经外科的天才。
长相清俊,人温柔儒雅,又有种疏离之感,被无数女孩前赴后继,他却从来不动凡心,是他们学校有名的高岭之花。
但许馥却罕见的没对他下过手。
一方面是朋友妻,不可欺,而老师子,更不可欺;
另一方面是他好像一直把她当成个没长大的小朋友,像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一样,总是纵容她、宠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