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无言以对,本来不气的,听他这么一说气又上来了,别过头懒得看他。
周屿又被她拙劣的演技逗笑,片刻后,慢慢收起笑意,认真说:“我发誓,不管身边环境再怎么复杂,我都一定会坚守底线,遵纪守法,做个好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思索一阵,又郑重补充道:“绝对不让秦然老师担心,还有破费。”
秦然终于回过头来,他表情比开新闻发布会还严肃,但现在这个场合说这种话,总觉得有点搞笑。
暗淡灯光下,男人瞳仁乌黑,眨眼的时候,可以隐隐看到眼皮上有一条细细的白线。
秦然猜测他应该是一下戏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卸妆。
周屿眉心深蹙,眼底蒙上一层水汽,看她不开口,又说:“所以,能原谅我吗?”
看上去像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狗。
这神情,这语气,让秦然觉得,要是她说一句“不原谅”,可能就会被天打雷劈。
算了,不作了,她认栽,“行了,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勉为其难原谅你。”
周屿嘴角噙着一丝笑,慢慢站起来,坐到她身边,“我们的事解决了,来说说你的事吧。”
他本来想着之后再问问秦然发生了什么,但刚才遇到温忻愉,一切已经很明白了。
听他这么说,秦然微微一怔,她的事?应该指的是今天的朋友圈吧。
既然周屿问了,她也不想瞒着他了,但这事毕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她还是说:“你就当听我吐槽,明天回去之后,我会和公司说的。”
周屿往后靠着,翘起个二郎腿,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一副“我只是吃瓜”的样子,就差给他一盘瓜子了。
秦然简单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过程中周屿没有插话,耐心听着她的叙述。
说完,她耸耸肩,手一摊,“就是这样了。”
周屿蹭蹭鼻子,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还播吗?”
“播,正常上,要是被她这么一威胁我就不上了,以后还怎么在业内混?更何况,从我专业的角度分析,她不可能告得赢,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只要她一回去咨询律师,也能知道要告我,法院根本不会支持。”
“所以,只是在吓唬我罢了。”秦然佯装轻松的语气。
周屿眨眨眼,若有所思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就这么办。”
秦然有点惊讶,按照他的性格,他不是应该要做和事佬的吗?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认识温忻愉的,之前在一些颁奖晚会上,有粉丝拍到他们坐在一起。
“你不觉得我有病吗?明明知道发出去会被她粉丝骂,但我还是要发。”
周屿笑了一笑,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秦然吸吸鼻子,“因为其实没有播的必要,这期节目说不定会把之前积攒的口碑毁了,徐晔晔她们是这么劝我的。”
“但你并不认同,不是吗?”
周屿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她点头,“我最开始做这个节目的时候,就是想挖掘嘉宾的真实性格,坚持新闻立场,不恶剪,不添油加醋。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没必要,娱乐节目不就是娱乐大众的吗?”
她表情凛然,接着说:“但我觉得不止于此,娱乐节目也应该提供给大众一些情绪价值,能给大家带来思考,而不是单纯地嬉嬉笑笑,打打闹闹,我想呈现它真实的样子。”
“尽管,在别人看来,这个想法很可笑。”秦然望着前方,坚定地说。
周屿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但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在念书的时候,她就是如此,对什么事都无比认真,只要认定了一个标准,就一定会去坚持。
今晚,他更了解了她一些,第一次觉得他们在内心深处,其实是在坚持同样的东西。
有些东西明明唾手可得,只要他弯一弯脊梁,赔一个笑脸,就能收入囊中,但他始终不愿意去这么做,如同一个行者,孑然走在遥遥无尽的路途上。
但现在突然发现,他心中那份最美好的存在,也和他一样在坚持,同样是这么孤单,但又坚定无比,他心中某处有暖流缓缓淌过。
周屿看向她,眼神不肯挪动半寸,“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秦然回过头来,眼里掠过一丝惊讶,屏住呼吸,继续听他说。
“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坚持他的道,你坚持你的道,没有什么能苛责的。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你就去坚持,我会一直支持你,做你的后援会。”
“所以,你不用去在意别人怎么说,继续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就好了,明白了吗?”
秦然愣怔片刻,随后明白他什么意思,重重点头。
她今晚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按照何谊圆滑的性子,大概率会劝她息事宁人,得罪当红小花实在没必要,然后让她把后面的聊天全部都剪掉,而江澈的态度,她不太能猜得准。
江澈做民生新闻的时候,曾经卧底黑心企业调查,被威胁也不肯放弃,后来写群演的稿子,又和群演们同吃同住一个月,性格刚直,坚持立场。
但这次,她坚持的是娱乐新闻,不确定江澈会不会用同等态度对待,更何况他之前就提醒过她。
她想了很多话术,还打算写在备忘录里,一一去劝他们。
周屿这么说,霎时间给她很多力量,无论如何,也要劝服江澈和何谊,如实呈现这期节目。
秦然握紧双拳,想法更加坚定。
下一秒。
“咕……”
什么东西在叫?
周屿尴尬一笑,摊摊手,“一天没吃饭,饿了。”
“走,然姐带你挥霍一把。”秦然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