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重物,抬眼望了过来——
“……喂?路炀,你人呢?还活着吗??”
手机对面,迟迟没等到回答的宋达简直一头雾水,他看了看信号,又扭头瞅了眼房间外头,确定没人注意他后,刚准备挂断再拨一个,就听路炀终于出声了。
“晚点说,”
路炀的声音听起来竟带着点诡异的紧绷,就听他冷冷道:“我又遇到那个神经病了。”
宋达:“……”
宋达:“???”
贺止休
“神经病”正杵在分拨成两方的一侧行人中。
——其实应该是看不见的。
临近十字路口分岔段,四面八方人流如织,鸣笛不止的机动车从身侧疾驰而过,敞亮的灯光洒向人群又顷刻落下,宛如层层潮汐明灭反复。
而数日前在球场上偶然遇见的单反,此刻就那么突兀地站在人海中。
与周遭纷杂吵闹的行人不同,他安静而笔直,几近悄无声息。
但他外形又确实太惹眼了,近乎一米八八的个头在这座南方城市几乎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少年肩膀挺括身形笔直,初见时散落的黑发此刻被随意地半扎在脑后,将那张足以与对岸步行街广告大图上的明星一较高下的脸庞尽数露了出来。
路灯由上而下地洒着,半数落在他身上,半数落在了他手中持握的相机上。
一时之间,四周不少小姑娘纷纷侧目,连带摩西分海最前头的那位粉毛都无空关注,角落里甚至有人悄悄举起了手机。
然而单反却仿佛无知无觉。
他隔着人海悄无声息地对上了路炀的视线,在一瞬的愣怔过后,似乎仅凭帽檐下的唯一露出的双目便认出了路炀一般,颇为意外地扬起一边眉峰。
不等路炀细看,位于中央的那位粉毛陡然抬步走来。
就见粉毛抬手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夜色也遮不住浓妆的脸,目光毫不掩饰地对着路炀上下打量一番后,才说:
“——你就是路炀?”
也不知是为了直播,还是纯属个人风格,在这夜幕降临后依然拥有近三十度高温的天气下,这人极其格格不入地穿着两件套,肩膀上还虚搭着件黑色外套。
因为摘墨镜的动作,这会儿正以极缓的速度朝后滑去,显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滑稽。
路炀回过神,随手摘下了耳机——事实上对面早已只剩下网课老师讲题动静,但宋达俨然八卦之心修炼成精,课都上了数分钟,也没舍得挂断通话一听究竟。
无视了宋达苦苦哀求的消息,路炀摁下挂断键,退出聊天窗口,旋即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消息列表中飞快寻找着小网红的自拍照头像。
只见那位迟到半天才姗姗回复的小网红果真也是个粉毛。
路炀这才按灭屏幕,冷淡开口:
“人美心善卫一一?”
“叫我一哥就行。”
卫一一单手捏住朝后滑落的外套,眯着眼在路炀身侧扫视一圈,转而问:“周妙如呢?她没来?”
周妙如是周姨的本名。
原本她是应该跟着路炀一起来的,但临到时候了店里突然出了点事,半大的滑板铺子根本找不出第二个人手,路炀索性让她直接去忙,自己揣着定位独自过来赴约。
哪成想一等就是半小时。
路炀单脚踩着滑板,冷冷道:“她有事,就我自己。”
话音刚落,对面的卫一一立时神色微变。
他似乎对此有些不满,连带着望向路炀的表情也变得不太好。
足足半个来钟头的迟到已经让路炀对这位事儿逼印象拉至负数,眼下这点不满在他这儿激不起半点波澜,连多解释一句是什么事儿的耐心都没,只想赶紧速战速决。
于是路炀把手机随意往兜里一揣,脚尖对准滑板翘端悍然踩下!
只见路灯下光影飞舞,下一刻暗红色的滑板已然被他横托在身侧。
少年一勾口罩,夜色下声音冷而低沉:
“哪儿直播?”
卫一一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直至后方有人不小心撞到他,才终于在一叠声的道歉中回过神。
但他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眯着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路炀片刻,才收回视线,转头朝后方喊道:
“摄影!你那边场地灯光搞好了吗!?”
摄影?
路炀微微蹙眉,心说你个手机直播还要什么摄影?
但下一刻,余光蓦然瞥见不远处,一道驻足已久的眼熟身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从路灯下信步走来。
少年脚上踩着双黑色短靴,包裹在裤子中的长腿被衬的愈发修长笔直,宽松黑t下的身形却并不削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