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猷!”
杜荔娜再也忍受不了,哭道:
“苏拉是做了手脚,让我在舞会上迟到。可是你和她跳那支舞,是被谁逼迫的吗?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心吗?”
肃然的怒火登时土崩瓦解,露出底下经年的沤泥。
王子猷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们从不说破十二年前那场舞会上的事。他们把一切罪责推到苏拉身上。
如此,他们才能说服自己,这一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的爱情童话,从未有过瑕疵。
王子猷用双手按住眉骨:
“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要用十二年前的事来谴责我吗?”
“那五年前呢?五年前在美国,你不是差一点就选择了别人吗?”
王子猷僵住了。
“你说什么?”
“你和何宝贤,难道你当初不是真心喜欢她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杜荔娜纤瘦的身躯轻轻颤抖:
“王子猷,我们都诚实一点吧。你有无数次想要离开我,无数次把我当做累赘。……你不用这样的,你好好跟我说,我不会纠缠你的。我会很痛苦,但我不会去死,我会祝你幸福的。”
她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惨淡地拥挤出来,如同他们壅塞失修的爱情。
王子猷颓然望着哭泣的爱人,单腿跪在她面前,把头颅放在她膝盖上。
“娜娜,可是我每次都选择了你啊。”
“我虚伪、我优柔寡断,我懦弱。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啊。”
“……我们就是这样,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失了温度,菜汤凝结成油块。王子猷觉得,今天走进家门时的自己,仿佛是另一个人。
他忽地紧紧抱住杜荔娜:
“娜娜,我今天回来的时候,你说要和我好好经营这段婚姻。你说得对,我们一起来努力,好不好?”
“那个亲缘鉴定,做了也就做了。有什么后果,我陪你一起解决,好不好?”
杜荔娜像个木偶般,被他摇晃着,心中却如一片死灰。
当然好。她今天本来就是要和他说这些的。
但现在不行了。
王子猷和杜宇风是如此相似,他们企图扮演她的神。
可他们离得越近,爱得越是用力,她就越是看不见自己。
“子猷,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她听见自己说。
“如果要用心爱你,至少,我得先学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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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猷在深夜搬离了他和杜荔娜的婚房。
他在附近的酒店订了间房,只带了个小行李箱,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不能回王家大宅,大哥和大嫂知道了,父母也就知道了,不能让他们担心。
他孝顺、勤奋、教养好,学历高,有上进心,有责任心,重视家庭。他身边有许多生活糜烂、玩弄女性的富二代,他从不和他们为伍,他以自己优秀的大哥为榜样,希望成为王家的第二个骄傲。
他是真心爱杜荔娜的。他不相信,世上有哪一个男人能这样爱一个女人。
他克制不住去想,这一切都和苏拉有关。
十二年前和十二年后,当苏拉出现在杜荔娜的生命里,她就会变成一个纯然陌生的人。她挟带着令人恐惧的恶意,席卷旁人的生活。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副样子。
王子猷躺在酒店的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快到上班时间了,他从床上爬起来,用凉水冲了把脸。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大哥王子谦的声音爽朗地响起:
“下午和恒茂林家父子打球,你准备一下,一起去吧。”
王子猷过了一会儿才回应。
王子谦察觉他声音不对:
“出什么事了?和娜娜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