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梢、皮肤、睫毛、瞳孔……甚至还有身上的衣服都染上橙色。
光从睡裙的布料穿透而过,无所遁形。
好像确实得认同一下徐恒易的那句话。
计嘉一从浴室出来就看见陈清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个水杯站在那里的。
像是被葵花点穴手定身了,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计嘉对上他的视线,拧起眉头:“嗯……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这条睡裙的链接?”
像是触电一样,陈清让错开目光:“没有。”
辩解得很快,但是毫无底气。
计嘉不信,她扯了扯睡裙,又在身前比划了一下:“但是你一直在看,目不转睛地在看。”
只有陈清让知道自己到底看的是什么。这事没法解释,他干脆不理她,直接下了楼。
晚上陈清让做了个梦。
梦里的视角得到了王家卫的亲传,他头一回做个梦给自己做得有点晕车的症状。
梦做得没头没尾,大约是盘丝洞。反正计嘉扮演的一定是个蜘蛛精。
视线中心是她的脸,四周的景色一直在后退,她把问津的唐僧骗到了盘丝洞。
她偷了女儿国国王的台词在喊御弟哥哥。
第三视角里的陈清让打了个寒颤,他瞥见推脱着说不可的唐僧。
唐僧抬手用僧袍宽大袖口挡住自己的眼睛,始终贯彻非礼勿视的出家人美好品德。
他心想真虚伪,男人装什么装?
那蜘蛛精压低了唐僧的手,唐僧连连后退又把手举起来。直到蜘蛛精用蛛丝缚住唐僧的手,唐僧只得自己闭起眼睛。
他瞥见蜘蛛精用手指隔着僧袍在唐僧胸口画圈,那指甲油和计嘉开学那时候涂的一样,她轻挑起唐僧的下巴,将唐僧扭过去的脸摆正。
陈清让感觉自己飘空中,眼前仿佛隔着一层白纱床帏,唐僧的脸因为被摆正而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发现被计嘉挑起下巴的人是他。
那张脸是他的脸。
这里是她的领地,他是战俘。
妖精法力无边,可恨那泼猴不在,他也没有降妖本领。
床帏层层叠叠,被风吹涨幔帐。
他看见僧袍一角被她抓在手里,她抓的好像是衣服又好像是他的命脉,否则他为什么就不反抗?
这只是一个梦,可他好像能感觉到那抱紧后背的细白胳膊的皮肤是如何的柔嫩。
好像还闻见了薰衣草的味道,那是计嘉卧室的味道。
画面就像是老旧房子里的墙皮,一块一块地开始掉落。
掉落的墙皮震掉洞外挂在花瓣上的露水。
这梦境混乱,他一会儿是花瓣露水,他望见殷红中心的黄色花蕊。一会儿耳边又是不明所以的笑声。
直到他看见花朵从枝头坠落,最后落在石板边的僧袍上。
他好像也被蛛丝束缚在原地,像是一个人电影院被人封住嘴巴的观众。
他想要呐喊。
——坚持!你是出家人!你要坚持住啊!想想你的佛法!
从未想过中考时候的四大名著时隔两年过了还能对他的梦境造成学术攻击。
陈清让猛然惊醒,空调还开着,但是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坐起身大口喘着气。
窗外的天已经有点亮了,鸟叫声也逐渐多了起来。他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才五点半。
短袖已经黏在后背上了,陈清让闭着眼睛缓着呼吸,可一闭眼睛他就想到了刚刚那个离谱至极的梦。
睡也是睡不着了。
陈清让起了床,冲了个澡之后,刷了一张考卷。
用学术打败学术攻击。
平复心率呼吸,每疗程服用一张考卷。
写完卷子,李妈也已经买完菜回来了,廖姨也开始打扫卫生了。
今天的早饭李妈做了面。
手擀面很有嚼劲,浇头的牛肉是李妈家祖传的配方。
陈清让吃到一半,计嘉也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