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居年本来是认真在看的。
他除了学生时代跟朋友去过电影院,独自创办公司一直到如今,日常娱乐项目近乎于无,对电影也丝毫不感兴趣,跟异性一起来看电影,更是从来没有过。
但再无聊的事,只要开始,他就会认真对待。
整个放映厅,大概只有傅居年一个人是在认真看电影。
直到余漾靠到他身上。
她的头轻轻的,没什么重量,无人在意的角落,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声下,他却好像能清晰地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均匀,绵长,她对他没什么防备。
之前在他的车上是这样,眼下在影院也是如此。
她似乎把一个人想得太简单了。
又或者,她怎么就敢笃定他是一个不会伤害她的正人君子,而非衣冠禽兽呢?
不知不觉,影片到了尾声。
像是说好了一般,谁都没有打扰谁,就这样看完了一整部电影。
片尾曲播放的时候,傅居年突然听到身侧的人喃喃低语。
“今天谢谢你。”
她开口,便能听出她没有睡着。
只是声音软绵绵的,带了些懵懂慵懒的睡意。
片尾曲是轻缓的抒情歌曲,韵律很温柔,黑色大屏幕上滚动着白色字幕,只有氤氲的光散落在前方,人都变作晕染的剪影。
前面仅剩的一对情侣并没有退场,而是越靠越近。
他们在看戏,戏已落幕,自己也变成了戏中人。
暧昧如暗流涌动成潮。
余漾轻轻笑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挑了最后一排吗?”
她压低的声音穿透身体,先耳膜一步传进脑海,恰在这时,前排那两道看不清五官的人影贴在了一起,画面闯入眼帘的瞬间,仿佛通感似的,那具贴靠在侧的身体忽而变得更加真实。
隔着衣服也炙热。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眼,却是向着余漾这边侧过头,沉沉呼吸落在发上,他压着嗓音,慢条斯理地道:“你叫我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那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事不关己的淡漠,可低哑的音色又平添了几分暧昧不清的意味。
光影不及处,昏暗无人的角落。
是视线的盲区,也是私欲绽放的天堂。
余漾胆大地仰起头,胆大地抚上他的脸,在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注视下,胆大地迎上前,覆于他唇之上一层温热。
不似上次那般浅尝辄止,她有些笨拙地碰触,生涩地探寻,像水中游动的鱼,玩弄地拨动要命的鱼钩。
音乐激昂处,她猝然停下,想要呼吸。
下一秒,却被人按住肩膀。
他忽然反客为主,将她压到椅背上,继续加深这个吻。
极致的视听享受盖住了所有声响,余漾也在一瞬的惊异过后,沉浸在他海浪一般失控的欲潮中,同时也在心中窃喜,鱼反而成为了猎人。
她终于看到他隐藏于深处的另一面。
许久之后,电影落幕。
他靠在她颈窝间,呼吸杂乱,她也始终昏昏沉沉的,找不到方向。
忽然之间,灯光大亮。
仿佛惊雷震醒了黑暗中梦魇的人。
余漾看到身前的人影忽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眨眼间的功夫,那人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余漾愣愣地在座椅上,不明白怎么回事,回过神来,她赶紧拿着包和礼盒追了出去。
因为这场电影人不多,散场后外面的走廊并没有多少人,余漾左右张望,找不到人,又拿出手机给傅居年拨电话。
震动响起,傅居年撑在洗手池前,掏出手机,怔了一下,又关掉。
他没站得很直,在镜子前微倾着身,倾了好久。
冷静下来后,他随手拿出烟盒,叼着烟刚按下火机,却瞥到旁边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语,手一顿,他看了片刻,将手中的烟和烟盒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
傅居年从洗手间出来时,余漾正靠着墙等他。
打了个照面,他脸上不太好看。
说不清是烦躁还是生气。
余漾走过去,看到他手里攥着的打火机,想到什么,抬头一笑:“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不用怕成这样吧?”
她的语气将自己抬高到一定高度,仿佛幼稚的人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