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为她掠起鬓发,燕怀瑾柔声道:“累了一整日,早些休息?”
“好。”裴筠庭顺从地点头,三下五除二地拆下珠翠头面,又唤来银儿轶儿卸妆。
丫鬟们的欲言又止,她权当没瞧见。
回到窗前,燕怀瑾贴心地替她解下外裳,两人面朝彼此躺在鸳鸯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殿上立誓时说的话,都记着了?”
裴筠庭侧身,将手臂垫在脑后:“你动作倒是利索,我瞥见一些老臣似乎想出言反对,谁知尚未来得及开口,你便结束了。”
他冷哼道:“谁来阻我,结局都一样。”
她眼皮渐沉,打了个哈欠。
“不许犯困。”燕怀瑾戳戳裴筠庭的肩,“还有话要说呢。”
“你说,我听着。”
“……那你听仔细了。裴绾绾,我之所以说那些话,是想给你安全感。既结成夫妻,必得坦诚相待,这些话此后我说到做到,你且瞧好了。”洒落的光阴吻过眉梢,融着暖意,如同泡在满池澄澈的水里,他攥住裴筠庭的皓腕,“婚姻不会让你成为我的附庸,因为是我千方百计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往后无论东临沧海或是北出玄塞,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唯有一点,你不许离开我。”
“若我离开,你待如何?”
燕怀瑾未搭腔。
黯淡的烛火显得他那狭长的眼尾愈发深邃,结结实实的吻落在她额头,随后蔓延到鼻尖、嘴唇、锁骨、胸口。
即使嘉礼已成,在撷取这份上天恩赐的厚礼时,仍须抱有十二万分虔诚与郑重。
裴筠庭困意全无,二人里衣未解,却依旧吻得难舍难分。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属于裴筠庭的温柔乡,从前他没法抽身逃脱,如今亦然。
愿得年年中秋月,千里共婵娟。
相依相偎,此生不换。
羁绊
人间第一缕熹光透过“囍”字,映于花窗前。幽俗长风,宁静致远。
白日昼长,混沌迷蒙,裴筠庭刚迟缓地睁开一道缝,便放弃抵抗重新闭眼。
眼下她正被燕怀瑾圈入怀中,左右掣肘,一切都舒适得恰到好处,索性再多睡一会儿。
然而日上三竿再上三竿后,当她再次睁眼醒神时,枕边空荡荡,周遭也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裴筠庭惊惶失措,脑中写着两个大大的“逾矩”。
为何无人唤她?燕怀瑾就算了,银儿轶儿,甚至厌儿又在哪儿?
拔剑四顾心茫然间,寝宫门缝的暖阳由一小道涧溪变为盛满的溪湖,少年肩身渡金光,环着双臂,步履轻快地仿佛仅是随意过来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