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他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可他设置的闹钟响了, 干脆把没弄完的任务同步到云端, 带回家去做。
六点差五分,他就抱着大衣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等。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再跟钟臻确认一下, 晚上到底来不来他家。
可他犹豫, 怕给钟臻带来过大的压力, 让对方觉得自己什么都要较真;又怕如果假装把这事儿忘了,钟臻会以为他真的忘了,就不来他家吃饭了。
商旻深是这么想的,如果钟臻主动联系他了,他就跟钟臻约在b3停车场碰头;如果看到钟臻背着包直接走出大厅回家了, 那他也假装忘记,别让钟臻觉得他连句客套话都听不得。
等待的时候,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玩过的一次捉迷藏, 他卖力藏匿,躲进一个绝佳的位置,既可以方便他观察“鬼”有没有靠近,又能观察到附近的其他同伴有没有被“鬼”捉住。
总之,那天他藏得真的非常好, 太好了,没有人找得到他;他看到同伴们被发现, 看到游戏重启, 看到夕阳西斜, 他们一个两个被保姆接回家。
操场上安静下来, 小伙伴们的嬉笑声还在他耳边回荡, 商旻深蜷在一个巨大的桶里,仔细地回想着刚才有没有谁发觉他不在了,有没有谁惦记他是否回家?
好像没有,这很尴尬。这是幼小的商旻深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并不重要,当主动权不在他这里,就没人会一直惦记他。
现在的想法也是一样。他把主动权全然交到钟臻手里,他怕自己隐藏得太好,钟臻看不到他的真心;又怕哪怕暴露真心,钟臻也根本不在乎,还是会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开。
童年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变成心里的一根刺,在日后面临类似的处境时隐隐作痛,让人瞬间警惕,不敢坦诚,唯恐重蹈覆辙。
商旻深抱着大衣站着,敏锐地辨别着每一个走出大楼的男性背影,一边庆幸他们不是钟臻,一边又不停猜想钟臻在干嘛,还记不记得他们的约定。
攥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钟臻发来信息。
【还在忙吗?】
【看你不在办公室,是在外面工作吗?今晚还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如果你太忙了,咱们下次再约?】
商旻深赶忙将电话拨回去,那边迅速接起,商旻深说:“喂,别约下次,就今天可以吗?”
“好,”钟臻问,“你还在公司吗?”
“我在大厅。”商旻深脱口而出。
“大厅?”钟臻疑惑,“刚从外面回来?”
“算是吧,”商旻深精神振奋,这一次“鬼”捉住了他,他嘱咐,“你下来b3,我在电梯口等你。”
站在电梯口的时候,商旻深感到类似童年马上要出去玩之前的欣喜和期待,偷偷在原地欢快地蹦了蹦 。
他们一起回家,钟臻在厨房做饭,他在书房处理工作。像很久以前的每一个普通的晚上,又跟那时候不同,商旻深的心境变了。
钟臻不再是他以为的“可有可无、普普通通的beta”,而是他迟来醒悟的宝贝,是他内心安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