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薛燕歌莫约六七岁时,曾在战俘中救下个少年,那时她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人看着特别顺眼,特别好看,要是这么死了,未免过于可惜,她连着好几天去找那少年说话,然而两人语言不通,她侃侃而谈,他说着叽哩咕噜的话看着很是愤怒,两人是一句话也没对上,少年的恶意直白,薛燕歌的善意毫不掩饰。
直到最后少年也没给她好脸色看过,但薛燕歌还是趁夜放走了少年,少年临走前又说着听不懂的话,突然送个耳坠给她,薛燕歌心安理得收下,还跟他挥手道别。
薛燕歌原以为会被臭骂一顿,但好在战俘众多,少了个他也没人发现。
时间过得太久,以至于少年只剩个模糊印象,只记得夹杂在人群中的少年特别耀眼。
少年不清楚的面孔,逐渐与兰君重迭起,他前头才笑着,这会看起来哀切极了,“娘娘记不清楚了,可我却记着娘娘到现在。”
“以前,我感念娘娘救命之恩,将此物交由娘娘暂且保管,日后以此为信物报恩,我回乌图,再想找你时,你已不再,人海茫茫我找不到你,可我一直记着,在将要饿死边缘向我送吃食的女孩。”兰君垂下眼,将狼牙坠穿入耳洞中,狼牙沉重怕扯疼她,于是托着耳坠,反复摩娑齿面。
“后来乌图族因为我父亲的骄傲自大而战败,我隐去身分,被押入宫中,然后看他们手起刀落斩下命根子,在宫中过着连畜生都不如的生活,忍辱负重多年,只盼望能杀死那前任狗皇帝,然而不等我復仇,娘娘与厉沉渊就先我一步拿下了他,我活得鬱闷,却还死撑着一口气,雪天濒死之时,我又看到您,以为是幻影,我向您哀求不想死,您回应了我的愿望。”
“那时,我以为娘娘是认出我了,后来才发现娘娘完全不记得有我这号人物,我难过,却又欣喜,喜的是娘娘再次救下我,即使您已将我遗忘。”
“娘娘可知乌图族对异性的报恩为何?”兰君生来高大,倾下身吻住她的耳垂,细语道:“是娶回家,珍爱着、供奉着,草原上的女性都惦记着乌图战士手中的狼牙,我们的祖灵是匹狼,所以我们透过猎狼证明自己是狼中之王,既是狼,亦有狼的本性,一旦认定一个配偶,那是一辈子也不变的。”
兰君一手托着耳坠,另手拉着薛燕歌抚摸自己空荡的跨间,“只可惜现在,连个男人都不是了,即使不是男人,认定娘娘的事实,亦是不变。”
“娘娘若想反,我可以帮你。”
凉意从背嵴升起,熟悉的人变得陌生,薛燕歌未因兰君的示好而放松,始终保持着警戒,她后退几步,摸到一隻茶杯,攒在手中,只要她摔下,闹出的动静立刻能引人来,她悦耳的声中隐含怒意,直接点出,“你想利用我,重回草原,当你的乌图王。”
薛燕歌怎么也没想过,最忠心的僕人,竟是伺机而动的狼,甚至还想踩着她当作復仇踏垫。
“兰君,你好样的。”薛燕歌看兰君白了脸,不知是不是被她猜中心事,总归“框啷一”声,茶杯碎裂,等半天,也没引来桂喜注意。
薛燕歌心道不好,担心他杀人灭口,反手抄起床头匕首,“别过来!”
噗哧一
兰君握着薛燕歌的手将刀刃插入体内,她仰着头,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晓得那双眼令人窒息,刀刃上淬毒,不一会就蔓延至全身,他喘着气断断续续说道:“比比起这利刃,娘娘的话更让哈更让兰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