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半身汗,想去找点水洗漱,记得秦大说了在厨房,沿着门去看,隻一间里冒着热气。
大锅盖重得她抬不动,两隻手才拉开一条缝,又见小炉子边放着个药壶,盖子上挂着块布条,用炭灰歪歪扭扭写着个“药”字。
药还是热的,柳舒回房间拿过碗来盛,喝完,想起自己房里的砂锅里还剩下半锅粥,也不知救她的人夜里吃的什么。这房子里处处显出只有一个人居住的模样,柳舒想着自己被换的衣服,心情有些复杂,可人好歹救她一命,她实在不能多加苛责——邻近的人来帮忙,也不无可能。
她不通农事,不知道秦大什么时候忙完回来,隻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谢过,今天才能心安。
左等右等,到月上中天,大黄都趴在门口睡着,她也昏昏沉沉不得不躺进被窝里,大门都不曾响起来。
酸萝卜面汤 (咂巴)估计不太好吃
秦大在田边守地的棚子里睡了一晚——她夏天到麦谷快熟时常睡这边。花庙村跟河对岸的上桥村是世仇,趁粮食熟了,两边时常趁夜有偷粮毁地的行径,她去年不知道厉害,种熟的谷全叫人烧了,要不是家里还剩些,只怕要饿个半死。
春天睡棚子里,到底是太冷,她早上起来隻觉得骨头都冻上,忍不住在田坎边蹦了好几个来回,远远的有人走过来,秦福扛着锄头出来做活儿,瞧见她,很有些惊讶。
“二哥昨儿睡地里的?”
他瞧见秦大塞在棚子里的被褥了。
“嗯。”
“是不是上桥村那帮狗养的夜里不做人,来闹事了?去年烧二哥你田的事儿还没找回来呢!”
他年纪轻,不懂很多关窍,隻晓得秦大一个人辛苦,也爱帮这个沉默寡言的族兄。
“要我说,二哥你这脾气也不行,今年咱们一块儿去。”
他骂骂咧咧的,说着要给上桥村的井里丢死老鼠的事儿,秦大不知道怎么接话,闷闷嗯了几声,转身往家里走,秦福还不忘朝她喊:“二哥,你回去好好吃顿,我给你看着地。”
秦大腰酸背痛地回家,推门不开,方才想起来昨天走的时候,嘱咐救回来的姑娘关门,这会儿大概还没起。她跳起来看看,院子里一片黑,大黄耳熟她的脚步声,不吵不闹,隔门只能听见喘气声。
石墙上面糊的碎瓷片就是防贼爬墙的,她真要爬,只怕把自己的手脚割得稀烂,没办法,隻好等天亮些再回家。
池塘边的小菜圃是她种些葱蒜用的,一年四季没断过青色,前几天她拔过一茬草,这会儿又长得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