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水渐暖,她仗着年轻,火旺,这会儿敢往里跳,到秋冬就不敢这样折腾了。散开发髻,用皂角反覆揉洗,她在水里泡了会儿,觉得手脚有些发凉了,这才站起来,随意拧干头髮上的水,挽起来,身上搓得有些发红,但透着舒爽,甩几下水就将衣裳穿好,叫上大黄走出林子。
村里年轻男子光屁股到水里玩的不少,她这般走在村里也不算奇怪,众人隻道她下水去了。不过头髮到底没干透,她不敢在外面久逛,三两步就跑过坝子,回了家门口的小道上。
开锁,关门,她扬声知会柳舒:“姑娘,我已经回来了。”
秦大甩着手走进厨房,拉上灶房门。
米缸里打出四筒米,洗净,滤水,在盆子里加水,没过米一指节,泡上放在一旁备着。秦大从柜子顶上取下小号甑子,用水刷一遍,连同洗干净的蒸饭纱布一起搁在一边。锅里加上水,添柴,她将头髮散下,搬来小凳坐在火边,从怀里取出个木梳,慢慢揉着发尾,将头髮梳开来,在热气里烘着。
她早上没烧水,锅里水凉,烧得慢,待她烘干头髮,再用布条卷上去束好,锅里水将将烧得半开不开。她把盆子里的米捞出来,倒进锅里,转身去开了窗户和门,添一根大柴,站起来,沿着锅沿搅动锅里的米。
锅里很快滚起来,热气往上衝,她方才洗澡那点儿凉很快就在火与热里消失干净,渐渐渗出些汗水来,不多时,锅里生白的米透出点亮色,秦大连着捻了好几颗,手上一用力,外面就碎开,剩下里面小了一圈的米心。
她将甑子拿过来,底下连着的竹扁箕上铺好蒸米布,用小簸箕在锅里捞过几遍,把米都倒进甑子里,一起放进锅里。
秦大饭做得多,水放得刚好,这会儿煮过一轮,剩下的水将将好在甑子的底下,她用竹篾盖子盖好,坐回一边去。
选出三四个胖大土豆,用水大略洗一遍,若是要蒸饭,她喜好吃得沙一点,不大过水泡。
将土豆捏在左手,右手拿刀,斜斜挂下去,遇上凹下去的,刀尖往里面转一圈就好,她手脚麻利,三两下就刮干净一个,丢进小盆子里。
取案板下来,一个土豆对半劈开,竖两刀,横五刀,切成一指节见方的小块,用水过一遍,洗掉上面还残留的些许泥沙,放在盆子里候着。再拿个瓷碗出来,倒上浅浅一碗底的酱油,添了半杓盐,大锅里水冒出气,她打满大半碗,筷子拨着,把酱油和盐和散,放在锅边。
竹篾子上积起水珠,但还没掉出来,她隔着纱布端起甑子,取出来。甑子底下的米汤浓稠白纯,秦大拿个瓷盆子,全都盛出来,用沾水的洗锅布擦干净,抹一小点油,油热起来,放下去土豆,略略翻炒几次,她掀开竹篾盖子,将米饭倒下去,一一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