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拍掉膝头的灰,安安稳稳地坐下来。
“你……”瘦子欲言又止。
“哎呀,他们是主子,主子的事咱们别参与,今日卖她个人情,兴许日后就用上了呢,讨口饭吃,用不着太忠心,而且你不觉得少主比教主更好相处吗?”
“啊?”瘦子摇头,胖子弹他一个脑瓜崩。
“你真是傻!你没瞧她的身手吗?她想杀我们还不是动动手指,但是她没有,她没拿贱命不当命啊。”
他话音未落,刺眼的电光劈在山腰上,顷刻间烈火衝天而起。
“今晚,大事不妙啊……”
候在教主殿前的人不免焦灼,山下浓烟弥漫,喊杀声不断。
亥时三刻,寒止踩上了最后一阶石梯,她身后是通天的火光,热血淌下她的手指,滴答溅落。
她眼眸平静,淡声道:“还要拦?”
领头的将一柄长剑扔给手无寸铁的寒止,“属下忠于教主一人。”
寒止拔剑出鞘,她从长剑的冷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也看到了没有尽头的夜。
她随手一抛,将长剑还了回去。
众人惊愕,紧张的气氛飞速弥漫。
大殿外共有二十余人,刀斧长戟应有尽有,寒止却孤身一人,如今还不用兵器。
“少主,那就休怪属下等,冒犯了。”
火焰将天烧穿了,血雾里凝出了数不清的霜花。
寒止背衬着长夜和火光,一身白衣满是浊血,但残损的左手依旧素白,纤尘不染,她也依旧背若刀削,颈直肩平。
最后一人轰然倒下,寒止默立许久,才抬起右手,甩净了血珠。
“为何不杀我们?”
躺在她脚边的人捂着胸口喘息。
寒止轻而缓慢地眨着眼睛,她又静了一瞬。
“你们不该死。”
长剑浸泡在血泊里,寒止将它捡起来,搁在了一旁的木架上。
儿时,她曾听一位老妪说,自己的娘亲舞得一手好剑,是爱憎分明的女侠。
寒止第一次握剑时,就意识到自己日后不会是平庸之辈。
但天赋异禀,也未尝是好事,她那时年纪尚轻,寒无恤逼她杀无辜之人,她就明白,自己这一辈子已是业债累累,满手血腥不是他日放下屠刀,就能洗干净,就能被原谅的。
她不求自己能出淤泥而不染,但求自己能问心无愧。
倘若执剑之人,不能将剑锋对准这世间的险恶阴暗,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再拿剑,若天赋不能用来周全这世间的善念,她宁愿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自幼在赤阴宗长大,血腥与阴暗早就在寒止的血脉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善人,她深知自己的阴暗,才会时时克制,自持慎独。
但也会有失控,也会有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