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讲因果轮回,寒止常常自嘲,她这样向善却又一生都在杀戮的人,或许死后,一半身体落到幽冥间,一半身体飞到凌霄殿,说到底,也是个灰飞烟灭,不得全尸,难得好死的下场。
她这二十三年,常有行善,但只有一次真正用剑。
是为了她的爱人。
为了时璎。
冷风灌进大殿里,寒无恤嗅到了浓重的血气,他没有转身,只是垂头摆弄着画笔。
“你来了。”
殿内铺满了大大小小,上百张画像。
寒止缓缓向前走,血就从她的衣裙上淌下来,白玉地板上全是血脚印。
“你娘,美吗?”
寒止到了阶下,寒无恤才回头,昏暗的烛光映亮了他赤红的双目。
“美。”
光是瞧着画像,寒止就知道,她的娘亲,远比她美上千万倍。
“可是你杀了她,是你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为了生下你,她不会死。”
寒无恤神色阴郁,重复道:“是你杀了她,寒止,你就是个孽障。”
这些话,寒止已经听了十八年了,她次次都觉得自己会麻木,可再听到,她心里还是猛然抽痛。
“对不起。”
寒止并没有争辩,她垂下眼帘时,长睫落在颊上的弧影都黯然。
她这些年都在忍耐,她对得起莲瓷,对得起手底下一众弟兄,甚至也对得起寒无恤了。
但她忘了自己。
见她这副模样,寒无恤心里也不是滋味。
其实,以阿荼当年的伤势来看,即使她不生寒止,也活不了了。
寒无恤心里很清楚,但他还是把一切都怪在了寒止身上。
他没有办法接受爱人的离开是因为天命,更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他要给自己寻找一条解脱的路,一道发泄的口。
“你恨我,所以你想杀我,你把我的画像给了那些觊觎少主之位的人,是吗?”
寒止明知故问。
寒无恤承认了。
“害死娘亲,就是你恨了我十八年的理由吗?”
寒止孤零零地站着,她终于把这话问出了口。
“不是。”
寒无恤摸着手边的画像,“你是阿荼拚命生下来的孩子,是我寒无恤的女儿,我又怎会恨你,可是你五岁的时候,我知道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