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是你……”男人哽顿片刻,“父亲。”
这次初桃确定了,她没听错,就是父亲的声音,时隔这么多年,她应该是认不出来他的声音的,可接到电话的某一刻,冥冥之中浮现起这么一个念头。
是她多年不见的父亲。
初桃比自己想象中更平静,“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一起见面吃个饭吗?”初父犹豫地问道,“我很多年没见到你了。”
“我今天没有时间。”
“今天不是周末吗?”
“我要上班。”
初父又是许久的沉默,他和女儿隔绝太久,对她的生活一概不知,哪怕给她转了足够多的生活费,她仍然把他当陌生人。
“我可以等你下班的。”初父说,“你想见我,我一直都有空。”
他说话语无伦次,生怕她再拒绝似的,又道:“我回榕城看过你外婆了,她让我过来多照顾照顾你。”
外婆这一句话,就是连系他们父女间的绳子。
纵然初桃再不想见他,可这是外婆的叮嘱。
老人家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陪伴初桃的时间没几年了,为了外孙女的以后着想,她就算再埋怨女婿,也得让初桃认父亲,有长辈在,孩子总归有个家,不至于太落寞。
挂完电话后,初桃恍惚许久。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初父既然能知道她的银行卡号码,那么也会了解她的其他信息,那么之前为什么不来探望呢,因为怕她连累到他的新家庭吗。
尽管这些年初桃没见到过初父,但从亲戚的耳朵里听到过他飞黄腾达了,早就结了二婚,和现在的妻子育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和她不同的是,妹妹从刚出生就备受关注,生活优渥,父母疼爱,有一个完整无缺的童年和人生。
兼职结束后,初桃来到初父预约的餐厅,一家新开的高档西式餐厅,服务生穿得格外正式。
由人领过去,看到餐桌前坐着的男人,初桃并没有认出这是她的父亲,时隔太久了,在分别的这些年里,她在脑海里试着回忆父母亲的模样,因为遗忘而渐渐丢失,慢慢变得抽象,真正的父亲,早已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初父现在是成功人士,公司老板,不论举手投足又或者样貌气质都比同龄人高出很多档次,但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后,他和普通父亲一样,只剩下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无措。
“初桃……”初父笑着叫了声,“你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初桃抿唇,并没有说话,上了年纪的初父不知道女孩子家的想法,面对许久未见的女儿,比面对商场的老对手还要棘手,不知说什么做什么,只让服务生上菜。
他连初桃的口味都不知道。
他甚至还停留在初桃很小的时候的性格,很乖很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目光平静到冰冷,不像一个二十岁姑娘的眼神。
“我早就知道你在a大读书了,一直想来看你,工作太忙没走开。”初父说道。
初桃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初父深呼吸,“爸知道这些年对不起你们,我和你妈的矛盾,不该牵连到一个小孩子身上。”
父母亲闹得太决绝,以至于讨厌自己的亲生骨肉。
初父上了年纪后更希望家庭圆满,骨肉团聚,他好歹早早意识到自己的过错,而初母,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的声息,刚开始的几年会给家里汇钱,后来也没了讯息。
初桃并不想听他回忆往事,嗅觉敏锐地捕捉到异样:“外婆怎么样了?”
初父闭了闭眼睛,“她老人家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我听说住疗养院了就去探望她,情况并不乐观。”
初桃拧眉,“不乐观?”
她和老人家打电话的时候,外婆不都是没事的吗?
“老人家报喜不报忧,你知道的。”初父说,“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我去探望的时候,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我很好,你们都不用担心。”
“初桃。”初父望着女儿的脸蛋,和小时候圆滚滚的可爱不一样,现在的初桃早已出落成大姑娘,眼神里没有天真,烂漫,很冰冷残酷。
初桃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外婆走了,她也并不想和这个父亲牵扯太多关系。
他给他们汇的钱她一分没有动过,可以原封不动地奉还。
“你外婆让我认你回来,你和我姓,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没有丢下你的道理。”初父不得不拿出外婆的话去劝解,“外婆现在身体不好,你难道想辜负她的心意吗。”
把孙女安顿好,老人家此生无憾了,初桃要是不好的话,她的病好不了,以后入土了也无法心安。
初桃是外婆带大的,能劝得动她的,只有外婆,初父深知这一点,句句没离开老人家。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这些年亏欠你太多,可除了物质,我不知道给你什么。”初父一边说着,递来一张金卡,“知道你读了服装设计,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送你去法国读书,那里有更合适的资源。”
a大是国内数一数二学府,但她的专业并不是特别顶尖的,在艺术造诣方面,欧洲探寻得更多更广泛。
初父现在是个富商,可以送女儿数不清的余额,车房和更好的教育资源,可这时候又有多少意义,小时候希望父母带她去游乐场的愿望,一起吹生日蜡烛的愿望,终究无法实现,也无法被金钱代替。
饭罢,初父临时有事走了,司机开着迈巴赫,送初桃回的学校,抵达学校附近的小道停车位后,初桃便让司机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