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记恩下班了,白大褂脱掉,是一件很潮的无袖t恤,下身搭一条破洞牛仔裤,脚上一双限量款球鞋,很骚气的颜色。
如果是刚认识的朋友,一定没办法一下猜中他的职业,唐蕴最初也误以为他是淘宝模特。
沈记恩的耳朵里塞了对airpods,在看到唐蕴以后,立刻摘了下来,朝唐蕴走来。
该死的,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唐蕴赶紧加快步伐往外走,穿过人满为患的门诊部大楼,成功把人甩开了。
医院的停车坪很大,唐蕴一时间忘记匡延赫的车停哪里,偏偏今天匡延赫又开了辆比较低调的车,这放眼望去,都是差不多的车型。
唐蕴低头发消息,可还没等他输入完消息,就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以为是匡延赫先发现他,笑着回过头,下一秒,又收住。
“怎么是你啊?”
沈记恩眉头轻皱:“你在等人?”
“废话,我来医院不等人,等你啊?”唐蕴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转身要走,又被沈记恩一把拽住。
“阿蕴……”他又用了那种叫人难以拒绝的祈求式口吻,“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五分钟就好。”
唐蕴叹了口气,给他一个“你最好给我快点说完”的眼神。
沈记恩把他拉到了一处树荫下,漏下来的光正巧打在了沈记恩脸上,他戴了一对偏灰色的隐形眼镜。
如唐蕴预想的一样,沈记恩谈起了自己这几年的情况,婚后才发现日子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一直会想起和唐蕴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很单纯,也很美好。
“所以你离婚了,也放弃了小孩子的抚养权。”唐蕴淡漠地笑了一下,“就像当年放弃和我的感情一样,放弃了另外一段感情。”
沈记恩哑然失色,不可置信地盯着唐蕴看了好一会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唐蕴很怕沈记恩会误以为他情根深种,对这段感情念念不忘,这几年一直偷偷围观沈记恩的婚后生活。
他冷笑道:“还真被我蒙对了啊?看来这么多离婚案没有白打,光是看着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跟我说些什么了。”
“对不起。”沈记恩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刚分手时,唐蕴一直觉得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导致沈记恩爱上别人,或许是对沈记恩管束太多,又或许是挣得太少,家境不好,沈记恩和他在一起看不到未来。
慢慢地,他接触到的当事人越来越多,视角也越来越多元,他就像是个场记,围观了一段又一段恋情,从此对人性也有了更深的认识,他不会再愚蠢地认为,那段失败的恋爱是自己的问题,也不需要道歉了。
沈记恩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过着踏实日子,又忍不住要想象另外一种更体面的生活,永远在羡慕,永远不知足。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喜欢。
“你不必跟我道歉,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回忆了。”唐蕴牵起一个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沈记恩好像对他的笑容有什么误解,居然说,“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就单纯的,想和你做个朋友……”
做朋友都是借口,想借着这个身份再续前缘才是真,唐蕴很了解沈记恩,他从来不会进行无用社交。
“有那个必要吗?”
唐蕴狠心一转身,就在不远处的立柱旁瞧见了熟悉的高大身影。
该死的……要不要这么凑巧啊。
刚刚找了半天不见踪影,偏偏就这几分钟里被撞见。
匡延赫手中燃着一支烟,已经快要抽完了,随着一缕白烟呼出,他面无表情地把烟蒂捻灭在立式烟灰桶里,视线朝唐蕴这边看了过来。
关系
尽管和沈记恩清清白白,但唐蕴身上还是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尤其当看到匡延赫朝他们走过来,唐蕴的心脏忽然怦怦狂跳,像是面临一场残酷的绞刑。
该不会刚刚看到沈记恩拉了一下他的手,误会什么,跑来兴师问罪吧?
“唐律师,”匡延赫像个刚巧路过的当事人,走到唐蕴的身边停下,问,“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虽然称呼没变,但唐蕴还是隐隐察觉到危险,匡延赫嘴角挂着笑,头顶却是乌云密布。
像是考个位数分数的同学突然被老师叫到讲台上做题,唐蕴干愣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朋友,谈不上,坦白说是前任的话,那恐怕更是引火烧身。
匡延赫在把沈记恩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之后,又看向唐蕴。
“怎么了,都不愿意介绍一下吗?”
好吧,看来就算他不介绍,匡延赫也已经猜到了,唐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这位是沈医生,刚好路过看到,就聊了两句。”
“路过”两个字,加了重音。
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唐蕴当初绝不会在车里和匡延赫探讨自己的感情史,还事无巨细交代得那么清楚。
这下好了,自己把自己推进了那个远古大坑。
沈记恩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单纯的没有眼力见儿,居然朝匡延赫伸出了手,问:“你好,你是阿蕴的同事吗?”
阿什么蕴啊。
这种时候就不能别叫得这么亲热吗?
尽他妈给人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