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狱卒见状有些畏惧地退远了一些,生怕他再发起疯来,余威伤到了自己。
就在看守退后的空隙,一团漆黑的影子渗了进来,在阴识对面的石柱上扭曲着舒展形成一个人形,接着陈破的声音在阴识耳边响起:“三公子好大的火气。”
阴识动作一顿,目光扫过远处的狱卒,咬着牙根道:“你竟还敢来寻我?”
陈破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怨恨,笑着解释道:“那留影珠可不是我所为,三公子怕是找错人了。”
“除了你还有谁?”阴识其实也觉得未必是他,毕竟他与对方并无利益冲突,揭破他杀了阴雪之事对对方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让他损失了一个盟友,多了一个敌人。
只是除了他之外,当日之事应当无人知晓才是。
阴识心中计较,面上却半点没有露出来:“你既已毁约,何必再来看我笑话。”
陈破语气听起来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三公子前头不是才同我说过,你那个寻到了火精的弟弟也潜伏在学宫之中?二位的关系应当不是那么和睦吧?若他当真寻到了火精,实力可未必比我差。”
“阴长命?”阴识神色惊疑不定。
陈破又道:“阴雪曾同我说过,当日掳走伤他之人,是谢辞风的小徒弟沈弃。”
这话自然是诈阴识的,阴雪当时并未直言是沈弃伤他,这只是他从对方透露的信息和态度之中推测出来的结论。
但听在阴识耳中,却让他转瞬想通了许多事情。
只是阴识并不完全信任他,自嘲一笑:“我已是阶下囚,你现在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
“三公子难道不想手刃仇人?”陈破道。
“你想借刀杀人?”阴识直言道破他的打算。
陈破并未否认:“三公子是愿意做杀人的刀,还是做俎上的鱼肉?”
陈破此人怪会算计人心,阴识两个都不想做,但他别无选择。
他并未挣扎许久:“你若能救我出困境,我做你的刀又如何。”
“三公子果然是爽快人。”石柱上的黑影缓慢消失,陈破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三公子且耐心等待,三日之内我必会救你出去。”
沈弃回了听竹苑,却没有休息。
他思索着陈破今晚的举动,心中已有了隐约的猜测。
陈破欲寻火精的下落,又特意遣了影人跟踪他,恐怕是从阴雪阴识处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红风红云……”他唤出赤隼兄弟,本想让他们去暗中盯着陈破的动作,但事到临头却又犹豫起来。
陈破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下一步动作也就那么几个可能,他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他若是有所防备,自然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付过去。
但他不可能应付一辈子。
他摸了摸脸颊,这张不属于他面孔,他已经看烦了。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师兄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对待他。
他会一如既往地护着他?还是和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义之士一样要杀他?
这个答案充满了巨大的诱惑,让沈弃甘愿冒些风险。
他转了下腕间的木镯,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又召回了赤隼兄弟。
云涌
收到大徒弟的传讯之后,谢辞风便私下联络了四位信得过的宗门长老以及学宫管事,商量围剿绛衣仙之事。
之前在玄陵,绛衣仙几乎是束手就擒,并未真正与玄陵中人起冲突。但从他的地位以及酆都传来的消息推断,他的修为至少在无上天境大成以上,更遑论酆都那些鬼蜮手段多不胜数,此番要想万无一失拿下他,必须要快且周全。
没有耽搁太多时间,收到消息的当夜,他们先是着人在白楹树林外围以法器确认林中有灵力波动。之后便开始商量围剿之策。
至次日寅时正,天未亮时分,除谢辞风之外的四人,从不同方位包围了那片白楹树林,各持一法器掠阵,封死了绛衣仙可能的逃脱路径。
而谢辞风则一人一剑,径自踏入林中。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夜风穿过林叶掀起簌簌之声,他的衣角却纹丝不动,连垂落在身后的发丝都服服帖帖,不曾有一根飞起。随着步伐落下,有种玄之又玄的无形气场扩散开,似湖水生波,涟漪一圈叠着一圈。
谢辞风细细感受着林中气机,眼底星河流转,剑眉却逐渐蹙起。
他陡然驻足,身后三垣剑随心而出,陡然插入地面,剑身震颤发出激越的鸣声,更为猛烈的剑气向着四周荡开。
白楹树林中仿佛下了一场雨,绿色树叶纷纷扬扬落下。
“没有绛衣仙行踪。”确定了结果,谢辞风收了剑,身影转瞬出现在林外。
“扑了个空?是巧合还是他提前得了消息?”
听到传讯的四位大能聚集在谢辞风周围,脸上都有疑虑。
那探测的法器是黎阳皇室借出,绝不可能有误。他们先前遣人来确认时,这林中确切是有人的,修为在无上天境以上,再集合谢辞风得到的消息,是绛衣仙无误。
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人却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