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抓住一只体肥腿粗、毛发油亮的母鸡,这鸡养得很壮,足有八、九斤重。
向北准备了一碗凉开水,在里边放了点盐。左手掐住鸡脖子,右手拿刀熟练一抹,鲜血一点一点流入碗中。
他左手控制着还在扑愣的母鸡,右手拿着筷子搅动血水。看陶南风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向北耐心地解释:“这水里得放点盐,血水才会凝固。”
汆水、清炖、加红枣枸杞。当浓烈鸡汤的香味在厨房开始溢开时,整栋楼都能闻到这香得霸道的鸡汤。
“谁家在炖鸡啊?太香了吧?”
“在哪里可以买到鸡?现在菜场根本买不到啊。”
“好像是陶教授家里传来的香味?他平时家里不开伙的啊,奇怪!”
陶守信在校园里转了一圈,这才到食堂打了两个炒菜,慢吞吞往家里走去。
刚刚走上家属区的小路,邻居们就一脸好奇地探出头来,和他打招呼。
“陶教授,你家里谁在做饭呀?炖的鸡汤可真香!”
“哪里来的鸡?也帮我买一只来呀。”
“对啊,陶教授你要是有路子,也帮我们买嘛,现在农家鸡精贵得很,十块钱一只都买不到呢。”
陶守信嘿嘿一笑:“家里来客人了嘛,农村里自家养的鸡,买不到。”
空气里的鸡汤香味飘过来,陶守信闭上眼闻了闻,心里美滋滋的。
女儿眼光不错,就冲这做饭的手艺,可以给向北加上五分。千里迢迢过来送土鸡,这份心意又可以再加五分。
先前同意他们交往,陶守信在心里默默地给向北打了个及格分。
现在么,连着加上两个五分,勉强有了七十分。
什么时候向北的评分能够达到一百分,那就可以结婚了。
陶守信高高兴兴推门进屋,那股香味浓郁得令人胃口大开。闻着这鸡汤香,脑中不由得浮出《老残游记》里写的那一段话来。
“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
陶南风从厨房里走出来,接过父亲手中饭盒,正要另取餐盘来盛放,向北说了一声:“天冷,我来热一热吧?”
过不得一会,鸡汤、热菜都端上桌来。
陶守信闻着这醇香浓厚的鸡汤味,看着汤面上黄澄澄的油珠子,不由得赞了一句:“向北好厨艺。”
热菜也被向北加了一番工。
青椒肉片里加了笋干,红烧鱼块里加了木耳,再撒些带过来的大蒜叶,色香味俱全。
向北知道陶家父女都不爱做饭,这次过来特地带来一大把大蒜,一大块腊肉。
他再端上一盆豆豉蒸腊肉,解下围裙:“陶教授,酒在哪里?我帮您倒。”
陶守信哈哈一笑,走进书房,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茅台:“这还是去年我和南风过年的时候开的,一直没喝完。你来了正好,陪我喝一盅。”
三个人坐在饭桌边,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陶守信知道姑娘不喜欢自己喝酒,非常自觉地拿出个二钱的小酒盅:“南风,我只喝这么一点儿。”
陶南风这才放下心来:“好。您要是实在想喝酒,等这次回农场见到梅先生,看他怎么说。”
陶守信假意埋怨,实则心中得意:“你看我家南风,像个小管家婆一样,我喝酒她也要管。”
向北起身给陶守信盛了一碗汤,黄澄澄的汤面上飘着几颗红枣、枸杞,让人眼前一亮。
“南风是关心您嘛。来,您先喝口汤垫垫底。”
陶守信喝了一口汤,入口醇厚香滑,肚腹之间顿时便暖和起来。
“你们也喝汤,这汤是真心不错。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邻居们都在打听鸡在哪里买的呢。”
向北开了句玩笑:“以后我来接你们的时候,在后备车厢里放上两笼鸡,拿到大学里一卖,路费、油费都有了。”
陶守信却当了真:“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是……现在国家管理严,不让自由贸易。你这卖鸡不要紧,一举报一个准。”
向北笑着点头:“是是是,不能卖,咱们自己吃。”
陶守信似乎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喜琴在的时候我们家倒是热闹,后来她走了,家里就冷清多了。南风小时候像只小喜鹊整日里叽叽喳喳,后来话就变少了。”
向北听陶守信这话,也不是不爱热闹,只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这才让人误以为高冷。
他微微一笑:“您若是想热闹,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保管人人欢喜而来。”
陶守信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什么好办法?”
鸡汤
向北将厨房里的煤炉子提到院子里, 再将瓦罐盛一半鸡汤放在煤炉之上。
盖好入风口,煤炉缓慢燃烧,将那一罐鸡汤煨得喷香。
先前这罐鸡汤在厨房的时候, 就已经香满教授楼, 现在换到院子里,那香味便像长了腿一样四处乱窜。
对门的王阿婆先前还忍得住,可是这鸡汤香味就在对门院子里,直往鼻子里钻,王阿婆甩开阻拦自己的媳妇, 走到陶守信家院子门口,提高音量笑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