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2)

徐香宁瞧着春喜的打扮,知道她有心思争宠了,有心思争宠是好事,一味沉溺在小阿哥殁了的情绪中,人都萎靡了,有恩宠,孩子才会再有。

“你为何穿这么素?”

徐香宁低头看自己的装扮,素是素了点,只带了一个先前荣妃赏赐的银手镯,她本身就不是容貌艳丽之人,太过繁复的打扮反而不伦不类,她无心争宠,更无须隆重打扮。

“这样挺好的。”

“春喜……”常常在推门而入,上前抱住春喜,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春喜,你终于肯下床了,你再不下床都没人陪我聊天了,香宁整日陪着你,我一个人好无聊。”

春喜回抱回去,语气哽咽:“谢谢常姐姐这些日子跟香宁一起照顾我,让你们担心了。”

“你好了就行,我还怕你好不了,你得振作起来,孩子还会有的。”常常在心直口快,在她们面前说话很是随意。

一提到孩子,徐香宁警铃大作,好在春喜似乎走出来了,不再沉溺于悲伤中,只是淡淡笑了笑,拍了拍常常在的后背。

申时末,她们一行人便跟着端嫔娘娘从长春宫出发到乾清宫,到了之后,有人领着她们到各自的位置坐下,徐香宁扫了一眼,人还没到齐,现场忙中有序,宫女太监来回穿梭忙碌。

乾清宫的丹陛左右安设大红色天灯,石柱檐壁上张贴着金丝线绣的大对联,从上沿下,在灯光的照射下,联上的字随着清风吹动而闪着金光,正中央摆着金龙大宴桌,东西两侧坐着后宫小主嫔妃,皇上还没到,她们桌上只有茶水。

“春答应,你身子可好些?”布贵人从她的座位上过来,身后跟着尹贵人跟庆答应,布贵人主动握住春喜的手,“你的手这般凉,可是身子还没好?节哀顺变,皇上这么喜爱你,你还会有孩子的。”

庆答应在一旁插话,说:“皇上怕是更喜爱徐答应,我听说春答应的小阿哥病逝的时候,徐答应在皇上那承宠,正跟皇上颠鸾倒凤,怕是都顾不上春答应了吧,你跟徐答应姐妹情深,就怕徐答应跟春妹妹你隔着一层心呐。”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缄默,气氛冷凝,庆答应似毫无所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还朝她递过来一个轻蔑的眼神,坐得好好的徐香宁没想到战火燃到她身上,她刚准备说话,春喜就先她一步。

“皇上要徐妹妹承宠,徐妹妹自然不能违抗皇上,皇上是天子,皇命不可违,徐妹妹与你我同是答应,还是说庆姐姐想违抗圣意,抗旨不遵,况且我的皇儿是病逝,与他人无关,太医都救不回我的皇儿,徐妹妹自是也救不了,我想庆姐姐要是能承宠,恐怕坐上凤鸾春恩轿,连余光都不会给我们这些姐妹,恨不得飞向龙榻。”

“你……”庆答应脸色骤变,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春喜会直接讲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这不是在嘲讽她没有恩宠嘛,她比她们入宫还要早三年,可只承宠过两次,远不及她们受宠。

布贵人出来打圆场,“春妹妹,庆妹妹她嘴笨,没有别的意思,大家姐妹之间,都应好好服侍皇上。”

“贵妃娘娘驾到。”

太监一声高喊,打断她们的寒暄,她们这一小撮人才结束聊天,转身朝贵妃娘娘行礼。

“都起来吧。”由四人搀扶的贵妃娘娘摆摆手,没有多看她们,很快到她的位置坐下。

徐香宁是第一次见到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钮祜禄氏是孝昭仁皇后的妹妹,太师遏必隆之女,康熙二十二年生下十阿哥爱新觉罗·胤俄,家世好,又有皇子傍身,只是她刚进宫时便听说贵妃娘娘身体不好,体弱多病,常年卧榻,哪怕她是贵妃,位份极高,她也几乎不管后宫之事。

今日一见,传闻不假,贵妃娘娘由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双颊凹陷,胭脂脂粉都掩盖不住浓浓的病气。

紧接着四妃陆陆续续到了,荣妃娘娘跟德妃娘娘都过来春喜的位置慰问两句。

坐在一旁的徐香宁心想这十几日几位娘娘只是让人过来慰问,送点东西过来,不曾真人露面安慰春喜,此时却显得情真意切,似乎真为小阿哥的离逝而伤心,不得不说这后宫的女人都是会逢场作戏的。

不过这两位娘娘进宫多年,位高权重,各有皇子,能做表面功夫已是她们的向下兼容的体恤。

“香宁,刚刚庆答应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从未怪过你。”

徐香宁倾身抱住春喜,脑袋放在她肩上,紧紧搂着她,“我当然知道你没怪我,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跟春喜一同进宫,朝夕相处,情谊非同一般,是互相交心的,别人的话是挑拨离间不了她们的。

“我会好的,让你担心了。”

皇太后与皇上是酉时入宴,她们行礼后才是真的坐定,乐班子开始奏乐,宴席真正开始。

这屋子绝大部分的女人今晚都盛装打扮出席,心思都在皇上身上,想着如何让皇上多看她们一眼,获取机会侍寝,徐香宁离前面皇上的主桌很远,既无心在奏乐上,也无心在皇上身上,只盯着一盘又一盘端上来的菜。

福字瓜烧里脊,八宝野鸭,芙蓉大虾等等平日里她压根吃不到的菜送上来,她眼睛都快盯直了,这天冷,她得趁热吃,也偷偷分给站在她身后的张嬷嬷吃。

奏乐完后台上开始演戏,她边吃边看戏。

“你啊,嘴那么馋。”春喜笑着说一句。

“你不吃了?”春喜已经放下筷子,不再进食,徐香宁十分惊讶,“不行,你得多吃点,不吃怎么行?”

她给春喜夹一块虾放在她盘中。

春喜摇摇头,说她吃饱了,已经没胃口了。

见春喜专注看戏,徐香宁不好再劝,她没注意到席上第一个离开的人不是皇太后,而是贵妃娘娘,几乎是开席不到一刻钟就离开了,还是春喜告诉她的,她都没注意到前面发生了什么。

戏唱完后,人群中不知谁提议让小主嫔妃自个上台表演自己擅长的才艺,皇上欣然同意。

“你可要上台?”春喜问她,徐香宁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她哪有什么才艺可言,上台怕是会丢人,“你要上台吗?”

春喜点头,眼神迸发出一层欲望,想要得到什么,“我要用竖琴演奏一曲广陵散。”

“竖琴?竖琴从哪里来?可是要提前准备?”

“刚刚奏乐的班子便有竖琴,我过去向他们讨要借用一下。”

“那你去吧。”

春喜跟玉晴离开坐席。

吃饱的徐香宁也把目光看向皇上那边,撇过一眼又转向台上,有些座位空了,有人下去准备了,她并不认识所有小主嫔妃,不过好在有太监高声唱名要表演的人与表演项目,这有点像学校的文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