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2)

她成不了王秀荷的骄傲,却也不想因为失业承受王秀荷滔滔不绝的说教。

落叶黄毛呢大衣叠穿黑色高领针织衫,黑色裤装衔接亮黑色高跟裸靴。

高马尾,再化个上班时都懒得化的淡妆,戴上那对非必要场合不出场的足金枫叶耳钉。

站在穿衣镜前看了看,很成功地伪装出了衣锦还乡的气场。

向宁出门太早,她起得太晚。拖着行李箱磕磕绊绊走到了茶社,她们俩又亲密地“聊”了一会儿。

站在路旁那棵桂花树下等向峻宇的车来接她时,她又看到叶朗了。

他好像每天早上都会去心聆茶社隔壁的咖啡店买咖啡。

方嘉嘉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垂眼看着地上那颗从水泥地板的束缚里逃脱的鹅卵石。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暗暗发过的誓,有一种不敢与人对视的羞耻感。

上去搭讪都不敢,还上床?真敢想。

她的脸颊泛起自嘲的浅笑,然后又朝着隔壁的咖啡店瞥了一眼。

叶朗一开始并不确定她就是昨天那个穿粗线毛衣的茶社员工。直到她朝自己看过来时,他终于敢确认了。

他准备打招呼的手还没抬起来,方嘉嘉就迅速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脚下的那颗石子,用鞋尖轻轻踢了一下,让石子又落回了为它量身定制的那个小水泥坑里。

等咖啡和等车的人,瞬间都有些心猿意马。

突然很想看叶朗尴尬的样子。老同学和他打招呼,他喊不出对方的名字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也不熟,开这种玩笑会不会太没有边界感了?

方嘉嘉的余光看到他从店员手里接过了咖啡,恶作剧再不做,好像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叶朗。”

她先是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才慢慢看向他,脸上带着像昨晚一样明朗的笑容。

叶朗脸上的错愕是有层次的,她不是聋哑人?她认识我?她是谁?

方嘉嘉的手已经紧张地在大衣口袋里攥成了拳,却火上浇油地又说了一句,“老同学,好久不见。”

“你好。”叶朗的脑子里疯狂搜索着自己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名字,他记得的无非就那些名字。要么是成绩很好的那几个,要么是特别调皮捣蛋的。

从马丽到桑妮和艾薇蕊,搜索失败。他脸上的尴尬和眼里的歉意越来越明显。方嘉嘉都有些不忍心再继续盯着他看了。

“你是?对不起,我之前转学太多次。”

方嘉嘉听到他紧张又沮丧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哦——”方嘉嘉把这个语气助词轻轻地拖出了一个小尾巴,然后让他亲眼看着笑容在自己脸上一点点消失。

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对他进行一种漫长而残忍的心理凌迟。

原来看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陷入窘境,并不会有任何快感。

叶朗似乎还在等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完全没有把自己那个不值一提的名字说出来的打算。

向峻宇的车在街对面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见方嘉嘉在和人聊天,他给了他们寒暄的时间,但是车不能在路边停太久。

“峻宇哥,你到了?”方嘉嘉接起电话后,刚刚还在恶作剧的人,气焰顿时被某种隐形的威严掐灭。她朝街对面看了一眼,“嗯,看到车了。”

“我帮你把行李箱拎过去吧。”叶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似乎在寻找什么补救措施。

方嘉嘉紧紧握着自己的行李箱拉杆,淡淡地说:“不用麻烦。”

也不熟。这三个字在嘴里巡游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她视线闪躲地朝叶朗挥了下手,“拜拜。”

她还没走到斑马线中间,两个行李箱就被大步流星走过来的向峻宇伸手拎了过去。

叶朗五味杂陈地看着那辆军绿色的 jeep 角斗士开走了。一缕带着懊恼的怅然若失在心头轻轻滑过。

向峻宇和向文楷的曾祖父是亲兄弟。方嘉嘉对哥哥这个当过兵的好兄弟,又敬又怕。

上了车,她也是安静地坐在驾驶座的后座,一声不吭。

或许是因为当过五年兵的关系,向峻宇身上没有大多数同龄男人常有的油腻和世故。

极度自律,作风优良。除非下暴雨,每天早起都要沿着村里的主道或小道跑个几公里。

那张坚毅的脸上依然有军人的棱角,刀凿斧刻一般。

去年,并不是村支两委换届选举的时间。上一任村书记因纷杂繁琐的村中事务感到力不从心,提出了辞职。

符合竞选标准的向峻宇自告奋勇,通过村党支部党员选举成为了向善坪村的新一任村书记。

谁都没想到,退伍复员后在外事业有成的他会回到向善坪村当村干部。毕竟这份工作是出了名的吃力不讨好,事多钱还少。

年前,向峻宇带着村里的两个年轻人到上庸市九安区、五陵区的几个示范村考察学习了一趟。昨晚看到王秀荷发的朋友圈,在评论区顺手道了个喜。

王秀荷立即一个电话打给他,先是建议他抓紧时间找个对象,早点结婚生子。然后自然而然地把话头过渡到了方嘉嘉身上。

“峻宇啊,你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和文楷一起在家里吃住的,我把你也是当半个儿子的。我跟你说话一直不见外的哦。”

“你也要早点找个对象,把婚结了。你这个条件什么样的对象不好找啊?莫拖了哦。”

“说到你又想到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嘉嘉,一把年纪了还不嫁出去。二十七八了还孤家寡人地跑回来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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