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和自己的发小玩笑说,“向文楷和我结婚,全靠我强取豪夺。”
一个连喜怒哀乐的真实情绪都不愿意在她面前释放的男人,根本就没想攀她的高枝。
如果不是她任性地以死相挟,向文楷应该是早已和他们单位领导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结婚了。
那个女人是省委子弟学校的数学老师,是向文楷直属领导他女儿的班主任。
向文楷当时似乎是急于摆脱陆臻的穷追不舍,和那个同样出身农村的女老师才见了两面就开始谈婚论嫁。
陆厅长的独生女,有的是胡闹的底气。
她当时听说了这事,直接从工作地自驾两个多小时走高速杀回潭沙,闯进了向文楷的办公室,以要挟的口吻让他和那个女老师分手。
他不同意,她就从包里拿出了那个装满了 b 族维生素片的安眠药瓶。
向文楷当时极力克制着眉眼间的不耐烦,“别胡闹。”
“我会让我爸来邀请你参加我的葬礼。”
办公室门口人来人往,时时有人侧目。
向文楷关上办公室的门,两个人冰火两重天地唇枪舌剑。到最后,向文楷似乎是觉得和她之间的争执毫无意义,止戈妥协。
“陆臻,你想清楚,我这个人爱无能。”
“我不在乎,既然你爱无能,那你和谁结婚都一样,凭什么不能是我?”
向文楷的表情里堆满了冷漠的厌倦,“你会后悔的。”
她神色骄纵地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如果你敢和那个女人结婚,你会后悔的。”
陆臻记得他当时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他回家的流浪狗。
婚后,她发现他不只是爱无能,还性厌恶。
她曾以为肌肤上的亲密可以让他们变得更亲近,她主动,他就情绪冷淡地配合。
别人眼里的床笫之欢在他眼里犹如酷刑,能避则避。
刚结婚那会儿的她似乎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他越冷淡,反而越能挑起她的热情。
虽然关了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每次都像是强忍着不适在履行丈夫的义务。
结婚那天晚上,他在事后独自走进了浴室,花洒淅淅沥沥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她还特意为此咨询了医生,医生说导致性厌恶的原因很多。创伤性的性生活经历,夫妻感情不睦,或是对性有道德批判,认为性很肮脏等等,不一而足。
陆臻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他去看心理医生,曾经反复地言语试探,向文楷每次听她有意无意地论及此事都是那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他甚至可以说出鼓励她另寻他欢的话,“我和那张结婚证都不会对你做什么道德约束,你不必执着于在我身上寻求生理快感。”
“向文楷,你是不是有病?”
“对,我有病。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最初就是被他清冷淡漠的性子吸引,以为自己迟早会成为那个让他特别对待的例外。
结果他就像一块凿不开也捂不化的冰。反而是她自己,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因为他的冷漠,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歇斯底里。
有时候她也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却又不甘心也不愿意和他走到离婚那一步。
陪伴,尊重,包容,结婚证和工资卡……除了爱,他好像什么都能给她。
后来,她又以为有了孩子,两个人之间有了血肉连接,可以让他们更亲密一些。
他也会和那些新手爸爸一样学习怎么照顾孩子,为孩子添东置西,换尿不湿,抱哄孩子睡觉。
她看他在做这些的事的时候,却看不出来他有多爱这个儿子,他似乎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一个与自己有关的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照顾向谦煦完全不像是受父爱驱动,而是出于抚养的责任和义务。
孩子取名时他建议随母姓,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别人会因此觉得他是陆厅长的赘婿。
只有一个独生女的岳父岳母甚至因此高看他一眼,对这个女婿愈加视如己出,宽和地建议他们二胎再随母姓。
陆臻没有告诉父母的是,向文楷对她说出的那个理由。
“我想让孩子跟你姓没什么光明磊落或者曲意逢迎的心思,只是因为我不喜欢我自己的姓。”
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
平日里见他和王秀荷的沟通往往也只是寥寥几句,和单位同事的关系也不亲不疏。
她听他的大学校友说,他在大学的课余时间里,不是忙着赚钱就是忙着看书备考。
大二之前的学费是靠助学贷款,生活费靠勤工俭学。既没有什么前女友,也没有什么过从甚密的老同学。
刚考入体制内就开着奥迪出入单位,最初别人都以为他是什么官二代或富二代,不敢轻看他。
后来他自己在同事酒局上开诚布公,坦白自己只是农村出身的普通家庭,买车买房的钱都是他自己在大学里挣的。
同事转而又觉得他这人有两把刷子,纷纷向他取致富经。一听他说是靠卖专利,大家又都噤了声。
陆厅长在嫁女儿之前早就已经侧面了解过向文楷的背调资料,母亲,继父,同母异父的妹妹。他家里的几口人是什么学历背景,从事什么工作,一清二楚。
背调资料能够呈现他们家的关系结构,却道不出那关系背后的复杂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