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他说啥,山里的野物危险,人也危险……啥意思,难不成他还想在山上因为这点事,打咱孩子一顿?一个大人,好意思跟个孩子较真……”
杜凤娟是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谁知,端着碗凑到嘴边吹着,正准备喝水的梁康波一听这话,突然连碗带水扔在炕桌上,泼得炕桌和炕上到处是水。
“干哈啊你这是?难道我说错了?”
见梁康波怒气冲天地瞪着自己,杜凤娟心里越发来气了:“你冲我发啥火,他这不是上门磕碜人是干哈?就知道在家里横……”
“你再给我瞎咧咧,嘴给你涞开(撕开)。”
梁康波砰地拍了下桌子,伸手一指杜凤娟:“人说错了吗?你把人一番好心好意当驴肝肺,再叽歪,我特么抽不死你!”
杜凤娟再次被吓了一跳,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一个蜜子敢开口讹人五十块,还敢跟人去拿钱,这是他该干的事儿?那是在山里,把人惹恼了弄死了咋办?
还有那老洋炮,是他能玩的吗?用的还是我的名头,这不是在外边给我丢人现眼吗?
人家哪句话说错了?现在就敢开口讹人五十块,长大了那还得了!
再说了,人好歹还帮我解过狼围,要不是他,我不死也得折半条命,人家还连狼皮啥的,一样都没要……好意思说人家,要不是看在我面子上,会大老远跑来跟我说这么一堆话?”
梁康波怒瞪着杜凤娟:“别特么不知好歹……你今天说的这些屁话,要是敢往外边传半句,老子打掉你满嘴牙!”
生活多年,杜凤娟咋会不知道,自家男人这是真动怒了。
她哪还敢说半句话,只能默默地拿了块抹布,将炕桌和炕上的水擦掉,然后再取了保温瓶,重新给碗里倒上水。
扛把子
王大龙两口子和一双儿女,还在厨房里忙活。
做的菜,可是把家里能用上的都给用上了。
可谓是极尽所有,就生怕招待不周。
吕律也不阻止,任由着他们摆弄,不然,他们老是惦念着救人那档子事儿,也会成了心病。好好招待一顿,心里或许还能更好受些。
赵美玲被大炮卵子挑出的伤,看她现在行走无碍的样子,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吕律也就没有多问。
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一家子在忙着做饭菜,他则被王大龙的老父亲拉着唠嗑。
别看老爷子八十多岁了,身体还相当硬朗,精神得很。
看得出,平日里在家,一家子照顾得都很好。
老爷子早年间给大户人家当过长工,被小日子逼着修过铁路,也曾是个老赶山人,还跑到老毛子那边讨生活干过苦力,王大龙这一手建造木刻楞的手艺,就是他从老毛子那边学会的,王大龙是从他手里继承的手艺。
这手艺到了王大龙这里,又下过一番功夫,有了这么大名声,也算是发扬光大。
老爷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什么都能说上一些。
得知吕律赶山,也就跟吕律聊起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咱们这东北山林啊,分外山和深山,这外山大多是一些小型野货,山上到处有人下套,每隔几天就会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深山里就不一样了,深山因为离屯子远比较原始,什么东西都能见到,豺狼虎豹什么的一点都不稀奇。”
老爷子侃侃而谈。
这跟吕律分的边缘地带和深山地带没啥两样,这纵横绵延数百公里的山岭中,也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山岭边缘这些屯子里的人,很少有人能横穿过。
也就是常年住在山里的鄂伦春人最是了解。大概也正是因为山里残酷的生活环境,导致他们的人口数量,一直不多。
“我跟你说啊,这山里但凡是大型猛兽,都有自己的地盘,它们就是那地盘上的扛把子。我以前跟人在山里躲过,就曾遇到过熊瞎子向我讨肉。
我那时候啥也不懂,在山里下套,摆弄两三天,啥也没弄着,那时候开始下雪了,我这天天跟人分吃分喝,过意不去,就去河里光着身子叉鱼,那冷得脚一迈进水里,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好歹从河里叉到条大鱼,赶忙送到河岸边上,一抬头就看到一大头熊瞎子从林子里钻出来,那把我吓得,一下子不敢动了……”
吕律默默地听着。
所谓扛把子、地盘,不就说的是兽类的领地吗?
这没啥好奇怪的,只是说辞不同而已。
早年间那种非人的日子吕律自己都难以想象,但却知道不少人因为种种原因,躲进山里的情况并不少见。
听到老爷子说起遭遇熊瞎子,倒也引起了他的兴趣,很好奇他所说的熊瞎子讨肉和面对这种情况,老爷子是怎么处理的。
吕律从来不小看老人的一言一行,那是因为他知道,不少展露出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的经验积累汇集而成的生活智慧。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他其实挺喜欢跟上了岁数的老人唠嗑,因为能学到不少东西。
这大概也就是赵团青那个老鄂伦春人到后来挺喜欢吕律,并且愿意将自己的狩猎技巧传授,并相处得非常融洽的缘故。
吕律向来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那后来咋样?”吕律好奇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