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你小子,客气啥啊!”
赵团青深深吸了口气,径直走到地窨子前的火堆边,拖了一个木墩子过来,也拔出猎刀,帮着吕律剥狍子皮。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
有了赵团青的帮忙,终于赶到天黑前把狍子皮剥完。
陈秀玉饭菜做熟,吕律将他请进家里,一起好好喝了台酒。
喝酒的时候,吕律也忍不住问道:“老爹,大兴安岭那边,是不是真有野人?”
赵团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碗中烈性的烧刀子,闷了一大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说呢,我虽然不愿意把他们当成野人,但确实跟我们有很多不同了,连我们都很难跟他们沟通,见到我们一样的躲。”
听到这话,吕律微微愣了一下:“这么说,真有?”
赵团青点点头:“也是我们鄂伦春人的一支,被你们汉人称作野人鄂伦春。我以前去那边的时候,也曾见过一次,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在树上刻出有我们的人面图腾。
我后来问过族中的长者,听他们说了一些,只是一些遗落在山里,很长时间没跟外界往来的族人,被当成了野人。
早年间,清朝对大荒进行封禁,然后是民国,再到那些小龟子侵略,有不少族人躲进深山里,再也没出来过。
这么些年以来,政府也找回来一些,但不知道有没有找完。大兴安岭太大了。
不过,他们不像我们这样住撮罗子,就住在一些山洞中……如果进了山里遇上,可得避开,若是不避开,会被攻击,想办法找政府,把他们接出山来。”
看来,并不是啥真正的野人。
只是一群与世隔绝,常年生活在残酷环境下的鄂伦春人。
但吕律也记住了赵团青的叮嘱。
言语中,听得出,赵团青对这些人非常同情,毕竟是一个族的。
大概是因为说到了野人鄂伦春,赵团青心情显得有些沉重,酒喝了不少,在离开的时候,吕律只能亲自将他送回去。
在临近他家栅栏大门口的时候,赵团青拉着吕律,忽然苦笑道:“谢谢你啊小吕,如果不是你亲自进山一趟,把我们从山里叫出来,随着在山里的人族人越来越少,我们这一家子,说不定也会变成野人。
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我们见不到一个族人的情况都很正常,这人啊,还是得在人多的地方才叫人,在人少的地方呆久了,也是会成野人的……回去吧!”
赵团青说完,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家木刻楞走了过去。
吕律帮着关上栅栏大门,插上门闩,翻栅栏出了外面,看着赵永柯出来将赵团青扶进了屋子,这才转身离开。
吕律今天晚上也喝了不少酒,有些头重脚轻,他打着手电筒,慢慢地顺路回到自己草甸子,洗了脸和脚,回到卧室躺着,跟陈秀玉唠嗑,啥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这一觉一直到了第二天十点多才醒来,看着外面忙着给獐子准备草料的陈秀玉、王燕和段大娘,他也赶忙起床。
得将家里的猎具拿出来打整一下,另外,还得到区上去补充一些,那四张狍子皮也得铲了油皮绷框晾着……事情还真多。
见吕律起来,陈秀玉笑着跑到身边:“早上的时候,孟兆华来过,见你还没起来,让我转告你,车子已经找好了,明天早上一大早就过来接你们。”
“知道了!”吕律点点头。
“来,抱着孩子,我去给你热饭菜!”陈秀玉说着就将孩子递了过来。
“别忙了,我还得到区上猎具店跑一趟,直接回来吃中午饭吧。”
吕律伸手逗弄了一下孩子,然后就在院子里,捧了一些积雪,狠狠在自己脸上搓了几把,直到脸上的冰凉由刺痛转变成火热,才甩了甩脑袋,牵出追风,绑了马鞍,骑着往区上跑了一趟。
在猎具店里,吕律找着捕猎网、铁夹、钢丝绳套和柔丝绳套都买了一些,都准备离开了,想着这趟要经过嫩江,那里可是有鳇鱼、大马哈鱼什么的,似乎不带点好鱼回来,有些白跑了,吕律干脆又买了几张捕鱼网,这才带着东西,从区上返回。
回到家里,陈秀玉已经做好午饭等着了。
她打理家务,做饭啥的,心里边也是围着吕律转的。
叫上王燕和段大娘一起吃了中午饭,吕律赶紧将仓房里放着的那些猎具找出来,好好打整一番,破损的,该补就补,实在不行的,直接淘汰掉。
摆弄好猎具,接着将袍子皮用钝刀铲了油皮,转眼又到了傍晚,吕律也终于松了口气。
知道明天吕律等人要动身,陈秀玉、王燕和段大娘三人,几乎一整个下午,都在准备带走的包子,馒头、粘豆包之类的东西,还有就是吕律所需要用到的靰鞡鞋、猎装和狍皮褥子等东西,一副生怕吕律冻着、饿着的样子,东西都用蛇皮袋子装了三袋。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这是搬家,而不是进山打猎,哪有带那么多东西的啊?”吕律心里又是感动,又觉得有些好笑。
“昨天晚上,赵老爹可是说了,那边比咱们这里还要冷得多,不多带点咋行啊?”陈秀玉担心地说。
“褥子带着狍皮的就行,有这东西,哪怕是零下三四十度,光着身子也能在雪地里睡觉,不怕被冻着,棉被就拿掉吧!”
“狍皮褥子有这么好?”
“那是当然,暖和着呢。”
“那行,把那套狍皮做的苏恩也带上。”
“那么好的东西,可舍不得穿到山里折腾。”
“大不了再做一套就是,又不是没有狍子皮和工钱。”
好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陈秀玉给吕律准备的行囊里,被褥没有拿掉,反而多了一套苏恩。
吕律也不去管她了,就看着她收拾。只是,看着看着,他心里突然又是一惊,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校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