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秦勋从厨房出来了,进了客厅瞧见这幕,笑了,“什么情况?”
“没什么。”岑词拿不准秦勋到底有没有听见,刚刚汤图的嗓音不低,也是够尴尬,问汤图,“你干什么来了?”
见岑词转了话题,汤图一拍她的手,待她手放下后,汤图从衣兜里拿出瓶云南白喷雾,“你不脚崴了吗,给你送药来的,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这么关心你,你还对我遮着藏着。”
岑词挑眉可能她。
汤图抬手一戳岑词的额头,“湛昌的事。”
污秽不堪的秘密
湛昌是有事。
心里藏着秘密,并且污秽不堪。
湛小野也有秘密,只是他终究被这秘密压垮,导致主人格退隐,第二人格取而代之。
他的第二人格将会是把锋利的刀,不见血不封喉,来势汹汹,而主要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湛昌。
湛昌的情况是秦勋提醒的,紫廷遇险又是秦勋出面相帮,所以关于湛小野的情况,岑词在跟汤图做说明的时候没背着秦勋,更重要的是,她总是隐隐有种感觉,秦勋这个人在心理学领域极有可能懂得的不比专业的少。
对于湛小野的情况,汤图知道得并不详细,只是偶尔会碰上前来就诊的湛小野,觉得那孩子挺安静却也挺有个性,不讨人厌。
闻言岑词的话后,汤图感叹,“人的精神力极限在哪里谁都说不清楚,有时候会强悍到感天动地,有时候也会羸弱到不堪一击。”
她又不解,“湛小野的问题一定要通过湛昌解决吗?你想套出一个人的秘密,不是难事吧?”
精神分析主要遵循的就是佛洛依德理论,主张意识交流和沟通,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是精神分析师倾听为多,找出受访者的问题,然后让受访者重新认识自己,从而达到与自己和解的目的。
但在精神分析理论中也有这么一种分支,那就是以荣格为代表的人格分析心理学,主张的方式与弗洛伊德背道相驰,而这种方式就是催眠治疗。
汤图了解岑词,她依从佛洛依德理论,却又不拘泥于单纯的意识交流,必要时她会通过手段性治疗干预来访者的状况,找出发病原因。
这也是她跟圈中人士格格不入的原因。
有些圈中人士认为,催眠术作为治疗手段的一种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甚至有些时候来访者的精神力会被治疗师所控制和指引,所谓的找到发病原因,实际上可能就是治疗师自己本身想要的发现,并不是来访者真正的病因,那么错误病因被确定,接下来的治疗效果自然也不会产生。
但汤图对这种情况有自己一套的了解,精神引导或者说催眠治疗一直被人诟病,十只有九是治疗师的问题,不是所有的精神分析师和心理分析师都能掌控这类治疗方式,就算能掌控的,也未必能做到熟练自由的程度。
所以林林种种的问题出来。
岑词明白汤图的意思,说,“湛小野的心理状况从很早就出现了停滞状态,换句话说,他是陷入了对某种生活或某个人的自责之中,继而选择了逃避,这也是他引发精神问题的原因,分裂人格也就隐性共存。直到主人格脆弱溃败,他的第二人格崛起,但这种崛起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然要跟主人格达成共识,保护好自身的秘密,也就是保护好两个人格赖以生存的生命体。”
她倒了杯水,润了润喉,“不管是湛小野的主人格还算是第二人格,都对湛昌有特别的感觉,湛小野的主人格听从于湛昌,视湛昌为权威,可同时又不满意他的做法,叛逆但不出格,实际上还是对湛昌的忌讳;而他的第二人格不同,他仇视湛昌,甚至对湛昌还带有报复性,当然,目前来看,第二人格的报复性只是小打小闹。”
“例如?”汤图问。
“例如湛小野向来喜欢睡阁楼,但第二人格主导后就搬去了卧室,我观察过湛小野卧室情况,正好斜对着湛昌的书房,试想一下,湛昌每次去书房都会被湛小野从门缝里盯着瞧,的确是件挺瘆人的事;另外,湛小野的主人格回避倩倩这个名字,我甚至都没从湛小野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可第二人格不同,他不逃避不惧怕,更多的是将这份错误归到湛昌身上。”
那次的家访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不管是湛小野的言谈还是坐姿,那都不是她所认识的湛小野。湛小野对往事避而不谈,直到第二人格显性出现才让岑词注意到倩倩这个名字,所以,倩倩以及那些照片是湛小野不愿意去碰甚至不敢去碰的秘密,但与此同时他又忘不掉,照片墙上才会残留着那么一张照片,其余的都被收进相册里。
连过往都不敢直视的人,照片是怎么剪的?
岑词观察过湛小野的妈妈,也一度暗示过,发现湛小野的妈妈并不清楚过往的情况,在她认为,只是觉得湛小野每天神神叨叨,而这种状态越来越明显。
没人可能再参与到湛小野对其恐惧的过往里,最大可能就是湛昌。
所以她猜测,照片里的倩倩或许就是湛昌剪掉的。
家访时她的确是故意试探,甚至有意激怒,而湛昌后来主动相邀,说白了是一场提防又带有恐吓色彩的见面,无非是想告诉她,就算知道湛家的秘密,你也没那个胆子说出去。
“所以汤图,湛小野的第二人格太狡猾,而且他很清楚我之前对湛小野的治疗手段,想要让他吐口当年的事,挖出真正发病原因很难。”岑词回答了汤图最开始的疑问。
汤图听了这番话只觉头疼,讲真,虽说她跟岑词同样是门会所的创始人,她也接来访者,可但凡这般复杂的个案都是冲着岑词去的,而且岑词只接这类棘手的病例。像是汤图,她只接一般的心理病案。
这期间秦勋始终没发表意见,一直在倾听,直到见岑词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才开口,“怎么了?”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岑词说。
秦勋笑,“我的意见?你是专业的。”
“涉及到湛昌的话,那就不单单是精神领域的问题了。”岑词言辞认真,“毕竟你对湛昌的了解胜过我和汤图。”
秦勋想了想,半晌后开口,“那就先说湛小野的问题。你刚刚提到湛小野的第二人格有报复性我承认,从你提到的情况能够分析出来,但我不同意你说的报复性为的小打小闹。”
是爱情的味道
岑词不解,“怎么讲?”
“你鉴别出了湛小野第二人格的狡猾,又怎么能断定他的打击报复目前只是小打小闹?在我认为,湛小野第二人格目前的种种行为,更像是猫戏老鼠,是捉弄,是更有耐性的报复性行为。他在等湛昌崩溃,然后才会给上致命一击。”
讲到这儿,秦勋顿了顿,手指在水杯上轻轻蹭了蹭,“至于湛小野的主人格,他对过往避而不谈一方面的确是恐惧,否则不会常年处在巨大的精神压力里出不来,但在我看来,如果这件事跟湛昌有直接关系,那湛小野极有可能是在维护湛昌,换言之是保护湛家的声誉。”
岑词思考良久,点头,“这种推断也站得住,如果湛小野是一心维护湛家名声,那就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明明遭受精神重创却不敢表达,也能解释得明白当第二人格出现后对湛昌的敌对情绪,和势必要将湛昌拖下水的决心,因为第二人格就是认定湛昌是造成这一切痛苦的根源所在。”
秦勋点头,轻笑,“没错。”
“行啊,秦总,行家啊。”汤图故作惊讶,目光朝他拿杯子的手一扫,轻笑,“不但能跟上我们小词的思路,还能一针见血发现问题。”
话毕,她看了一眼岑词,暗自给了她一个示意眼神。
岑词接到汤图的示意,视线微微一落:他一手托着杯子,一手勾着茶杯把手,拇指搭在杯沿轻轻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