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诡计
施医生爬上天花板,钻入通风管道。她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没有留下印迹,动作也极其迅猛,那发达的腿部肌肉和矫健的前肢说明了她的强壮,奔跑起来恐怕比豹子还快,如果被她追赶很难逃出生天。
黑暗的注射室里陷入寂静,姜也转过身,手电筒炽烈的光掠过排椅旁边的黑色呕吐物,照亮坐在他后面的靳非泽。
“你害怕她么?”姜也问。
“怕?凶祟不会害怕,”靳非泽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摆,“我只是不想陪她玩这个无聊的游戏罢了。”
“她一般把东西藏在哪儿?”
“谁知道呢。”靳非泽耸耸肩。
时间不多了,姜也没时间陪靳非泽耗。他不愿意帮忙,姜也也不能强迫他。他能给李妙妙一线生机,已经是帮了最大的忙了。姜也正要走,靳非泽喊住他,“姜也。”
“你愿意帮忙?”姜也回头。
只见他朝姜也伸出手,神色不复平日的笑意盈盈,反而有些阴郁。
姜也疑惑地看着他的洁白修长的手指,略略思索片刻,慢慢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他的体温低了很多,是因为医院冷,还是因为看见他的怪物妈妈?他说他不害怕,可他为什么一直在躲?
靳非泽低头看了看他和姜也交握的手,问:“你做什么?”
“你不是要和我握手吗?”姜也问。
“……”靳非泽忽然笑了起来,捂着腹部,笑得双肩颤抖。他哈哈笑道:“小也,你真可爱。我是问你要山楂糕,一个小时早就到了,你还没有给我。”
姜也:“……”
他有些尴尬,只好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低头拉开背包,给了他一块,想了想,又多给了一块。
靳非泽可怜兮兮地把他仅有的两块山楂糕收进背包,满脸不高兴,“小气鬼。”
“为什么不吃?”
靳非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攒起来吃。”
“……”姜也说,“我走了。”
靳非泽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刚刚被姜也握过,手心留着他暖暖的温度。
靳非泽道:“温馨提示你一句,无论是人还是鬼,只要呆在这个医院就会被那个东西影响,被影响的程度和表现因人而异,你们的动作最好快一点。”
“那个东西?”姜也微微蹙眉,“太岁,大黑天,黑妖怪?它在哪儿?”
“你最好不要知道,知道它在哪儿,你离死也不远了,连我也救不了你。”靳非泽温柔地叮嘱他,“保护好我的山楂糕和项圈遥控器,如果它们没有了,我就在我妈妈之前一口一口吃了你。”
姜也带着霍昂离开注射室,霍昂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靳非泽依然坐在座椅里,侧目望向玻璃落地窗外的幽幽夜色。他孤零零一个人,身形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
霍昂听了大半天他们的对话,仍然云里雾里,“什么意思?刚刚那个怪物是小靳的妈妈?”
“嗯。”姜也长话短说,“八年前他和他妈妈误入这个禁区,他生还,他妈妈变成了怪物。刚刚那个值班医生的日记你还记得么?里面写的漂亮小孩儿应该就是十岁的靳非泽,他们误入禁区不是偶然,可能是一个未知的势力暗害了他们。”
霍昂一头雾水,“未知的势力?”
姜也心情沉重,靳非泽是靳家的太子爷,出行肯定有保镖,是什么样的势力能渗透进入他妈妈居住的精神病院,又把他们推入禁区?姜也他妈单打独斗,拒绝和学院和合作,是不是因为学院有内鬼?
他想起江燃和刘蓓都提过的“神梦结社”,那似乎是个信仰“太岁”和“大黑天”的组织。江燃屠灭太岁村,又被神梦结社追杀,还说施医生不死一定会被神梦结社找上门。难道害靳非泽母子的是“神梦结社”?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姜也低头看了看表,距离天亮还有八个小时。这个禁区时间流动很奇怪,是不是八个小时之后天亮还说不准。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抓紧时间了。
走廊墙面上多了许多喷溅上去的黑色呕吐物,和注射室里那一坨一样。由此看来,医院随处可见的这些黑色流动液体都是施阿姨吐出来的东西。手电筒光照在上面,它们居然还会簌簌抖动,像有生命似的。
“好恶心,小靳他妈都吃了些啥?”霍昂靠边站,离那坨呕吐物远远的。
姜也取出标本袋子,戴上手套,收集了一些呕吐物封存,准备带出去给学院研究,或许能搞清楚阿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血迹没有了。”姜也丢了手套,抬头看天花板,“施阿姨手上的血已经干了。”
霍昂问:“现在怎么办?医院这么大,咱们一间房一间房搜?”
姜也摇头,“效率太低了,很容易撞到鬼。”这样搜下去,恐怕整个医院的鬼他们都要撞一遍。他指了指顶上的摄像头,“你看,摄像头是运转的。”
霍昂望过去,果然,摄像头的指示灯冒着红光,是正常运转状态。
姜也说:“这所医院的监控系统用电是独立的,不会被大规模停电所影响。像这种大型医院一般都有自己的发电机,我们找到备用发电机室,启动发电机,让这栋楼恢复供电,就能重启电脑,找到监控视频。”
霍昂一点就通,“找到监控视频,就知道小靳他妈去过哪儿!可是这栋楼的发电机房在哪儿?”
幸亏姜也之前在门诊大楼的时候看过整个医院的导诊地图。他闭上眼,医院地图在脑海里展开,他迅速找到了发电机房的位置——地下二层西北角c区。姜也回值班室背上李妙妙,两人走楼梯下到地下二层。
地下二层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漆黑一片,空气也极为湿冷。手电筒的光照亮前方,到处是影影绰绰的车子。地下停车场很大,发电机房在c区,而他们现在是在a区。顶端的道路指示牌歪歪斜斜,掉了大片油漆,隐隐似乎还能看见一些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流动物体。
“怎么到处都是小靳他妈的呕吐物?”霍昂低声说,“咱要不要给她弄点健胃消食片?”
“别碰到那个东西,我怀疑和太岁有关。”姜也说。
二人屏息静气,贴着水泥墙向前移动,手电筒的圆形光晕挪过一辆辆轿车,总觉得会在车里面看见人脸之类的东西。
正走着,姜也看见前面一个停车位底下躺着一个人,看穿着是个考生。那人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望着姜也这边的方向。霍昂用步枪的瞄准镜看了看,说:“死了。这里有东西,要小心。”
他话音刚落,前方百步的距离外隐隐约约传来啜泣声。
二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一个人影坐在一辆车的车头边,浑身是血,正抱着膝盖低声哭泣。
“有人吗?”他注意到手电筒的灯光,“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