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狂妄。”湛君啐他一声,而后闭上?眼睛,再不想看他。
元衍捏她?的脸,笑道:“难道我有讲错?你不是我的吗?”
湛君不作声。
元衍不肯放过她?,闹着要她?答。
闹了一阵儿,湛君招架不住,讲自己累,要赶人走。
“我可?以走,不过要你求我才行。”
“求求你……真的别欺负我了……”听着很有些撒娇的意味。
元衍心满意足,摸了摸她?的脸,“哪里欺负你?好了,快睡吧,以后别再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他仍在?榻上?坐着。
湛君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我等你睡着。”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笑。
湛君原本不困,想睡不过是托词,可?听了他的话,她?的身子莫名地发轻,意识也荡起来,后来竟真的在?他怀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湛君一觉睡到正?午,元衍早已经不在?。
四?下?寂静,心里忽然也觉得空荡。
一时发起怔来。
忽然听见脚步声,抬眼望去,竟瞧见元希容站在?中堂的光里。
“二嫂。”
她?远远地唤了一声,语调平淡。
未及坐下?,元希容便开口抱怨:“我真是命苦,满腹的愁苦,却还要到这里陪笑!真是不管人死活!”说着长吁短叹起来。
湛君听不大懂,问:“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里有怨,因此怪声怪气:“二嫂你整日的睡,你那位好夫君很是忧虑,怕二嫂你有什么不好,于是便找到我,叫我来这里陪着寻些乐趣,免得二嫂你再做伤身的事,否则他……”
湛君忽然低下?头?轻轻打了个哈欠。
元希容不说话了。
周遭没了声音,湛君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当即清醒过来,连忙出声为自己辩解:“我才醒,人还昏着,不是有意……我并没有冒犯之意。”
元希容笑了一下?,说:“我知道。”
她?虽说着这样的话,但神色可?谓十分冷淡,湛君见了,不免心中惴惴,正?要再解释两?句,元希容却先开了口。
“我知道二嫂是无心,是我来的太早了。”
话讲到这里,她?笑起来,道:“说起来好笑,似乎见二嫂多?是在?二嫂才睡醒的时候,记得有一回?是在?庭院里,那时候海棠花开得正?好,二嫂在?花树下?睡,大嫂还作了画,不过寥寥几笔,却很见风韵,我当时就很喜欢……那画大嫂说是作了送二嫂的生辰礼,后来二嫂……那画便收到了我那里,再后来,我看二兄实在?是……可?怜,便又将画给了二兄,好歹也算慰藉……我记得二兄无声凝望了许久……鹓雏长大一些后,闹着要母亲,闹得很厉害……谁也招架不住,我忆起那画来,等到二兄回?来,向他要,想着拿给鹓雏看……结果惹恼了二兄,被他狠骂一通,‘给他看什么!凭吊一样!往后难道没有再见的时候!简直晦气!’”她?苦笑,“当时我根本不敢说话,他是真的动了气……色厉内荏,他很怕……怕再不能见你……”
湛君听了,低下?头?默默不言语。
“二嫂,我真羡慕你,简直忌妒。”
元希容继续道:“我二兄那样的人……谁都?不要,只要你……磐石一样坚定不移……你不在?的时候,除非是在?鹓雏面前,否则他很少有真心的笑……你回?来后就不一样了……前几日见了他,一身大袖衣裳,我大为惊奇,问他怎么忽然作那样儒雅打扮,已许多?年不见了,他低了头?给我看他的发簪,喜吟吟地问我如何,如何?寻常物件罢了,不过样子古朴些,我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不但戴在?头?上?还肆无忌惮地展示给旁人看,他向来最重仪表,什么都?要最好的,一件衣裳脱下?来绝不穿第二回 ?,可?是却戴了那样一根簪,那样的得意……只因为那是你送给他的……”
她?几乎哽咽了,“你何德何能呢?我近来实在?算不上?好,他却要我来寻你,讲你心绪不佳,要我陪着帮你疏解……可?我早前来寻你的时候,他都?不许我见你,怕给你添了烦扰……事到如今,二嫂恐怕还不知道我的事吧?”
她?自顾讲起了她?同?严行的事,细大不捐,讲足一整个时辰。
“他凭什么那样对我?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他却不肯爱我。”
讲完后伏在?案上?哭了起来。
她?虽然放了手?,可?仍旧是不甘心。
她?是真的爱他。
湛君给她?倒了一杯水。
“是温的,喝一些吧,声音都?哑了。”
元希容只是哭。
湛君并没有出声劝,她?只是怜惜地看着她?。
直到元希容再哭不出来。
“哭出来好些。”湛君将手?放到她?肩上?,“他是关心你,所以才叫你来,就是想你同?我说话……我也是今日才好些,倘若你昨日来,只怕我还没法招待……你是他妹子,他自然能猜到你会同?我说些什么,他是为你好,你要明白他的心,别错怪了他……”
元希容从几案上?抬起脸来,一双眼睛通红。
湛君忙叫人送水来。
几个使女侍奉着元希容洗了脸,又重新为她?梳头?。
一切收拾妥当后,使女们鱼贯退下?。
又只有湛君与?元希容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