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君并不情愿,但元泽看起来确实很吃力。
湛君只好?伸出了手。
才挨着人?,元衍就摇晃着朝她倒了过来,烂泥一样,若不是元泽拉了一把,她只怕要给砸到地上。好?容易拖起来,他又倒,倒在她身上,在她颈边不住地轻嗅。
“云澈……”
很轻的一声呢喃,讲完了便笑。
他竟然还敢笑!
云澈要气死了。
于是狠狠地推过去。
人?倒在榻上没了声息。
元泽走上前,给他二兄换了个舒适的躺姿。
“二嫂莫要气,这?实在怪不得二兄。”他气愤得很,“那些个武夫!身上就没长文雅的骨头!”
“二兄念着二嫂,早对我说?,他若是醉了,千万送他回?来。”
正说?着,使女送热水进来。
元泽便告辞:“二兄有劳二嫂照料。”
湛君冷笑:“你这?样听他的话!醉成?这?样,哪里丢不得?竟还真的带他回?来!可真是会折磨人?,谁要管他!”
元泽想为兄长美言,才抬了头,看见他的二嫂拿着湿帕子给他二兄擦脸。
他要说?的话一时全梗在喉咙里。
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湛君照顾元衍直到深夜。
本来是很?不耐烦的?。醉是本人的?事, 与旁人有什么相关?他躺在那里倒安逸,却要人衣不解带地在旁侍候,好没道理。
但他睡着时很?安静, 脸上还?带浅笑,很?有些小孩子的天真气。
难免会使人想到元凌。
激发?了湛君身为母亲的?天性, 因此纵容了他。
夜晚安静,虫鸣也无, 只有均匀的?滴漏声。
湛君靠在?大榻的?雕花围栏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多思的?人夜间总是多梦。梦有时同?心?事有些牵连,有时却毫无根由,很?有些虚无缥缈的?意味, 醒后不免使人疑心?, 百思不得其?解。
湛君常做梦,梦中多是些过去的?景象, 是她?已经失去而且再难得到的?。
青云山。她?的?桃源, 心?灵的?安宁地。
她?无法不想?念。
绿色浓的?化不开, 至深处呈现一种墨色, 黏稠得仿佛即将滴落。这绿色也是摇摆的?, 因为有风, 但是世界没有声音。挨着绿的?是白,一圈干燥的?石头。白又围着绿, 是一口清潭。
衣裳脱了丢在?白石上, 裹着, 拿石头压住,人在?绿水里, 仰头看见广阔的?蓝和大块的?白。
似乎也感受到了风吹。
这是一个寻常的?夏日午后。
她?一定是开心?的?。
可是潭水乍然汹涌,像在?沸腾, 冲刷着白石,也震荡着她?的?躯体,很?有几?分?激越。
除却潭水,一切都还?是平静。
她?的?心?擂鼓似的?跳起来,整个人被恐惧淹没。
谭中或许住着精怪。
她?的?膝盖微微地颤抖,牙齿也磕碰起来,可是身子却是热的?。
更可怕的?是,她?突然想?到,她?根本不会凫水——幼时跌到水里,几?乎溺死,此后她?虽仍然爱水,但曾有过的?濒死的?经历,使她?没有胆量也没有机会去学凫水。
瞬间她?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做了噩梦。
人就此清醒了。
醒后还?是热,更热了,还?有一种难耐。
喘着气坐起来,她?的?呼吸忽然就屏住了。
她?完全忘记了梦中的?恐惧,只有震惊。
“你做什么?”
被问的?人抬起了脸,很?无辜的?神情。
他给?她?看他的?手指,湿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