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几年前那个舞会,当时休伯特·卡梅伦的母亲要求他请这位贵族小姐跳舞,他很不高兴,还把火气都泼在了我身上,所以印象深刻。
正在这时,宴会大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一对璧人正手挽着手走下楼梯。
我惊讶于自己看到的,以致有些喘不上气来,因为莉莉安·克劳德斯挽着休伯特·卡梅伦出现在了大厅里。
莉莉安穿着浅粉色的长裙,戴一顶钻石王冠,一头黑发也染成了棕色,正一脸甜蜜地仰望着身旁高大英俊的青年。
他们两人沿着会场和宾客们握手寒暄,很快就来到了斯科蒂沃女士面前。
休伯特认出了我,惊喜道:“安妮·纳西斯小姐?是玛格丽特邀请了你吗?”
改名为玛格丽特的莉莉安脸色一白,抢先一步走到我面前,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勉强露出笑容说:“安妮,你怎么在这里?”还不等我回答,她就对休伯特说:“亲爱的,我太久没见安妮了,想跟她说两句,就几秒钟。”
她强行把我拉扯到一边,在我耳边迅速低语道:“不想死就别乱说话,否则黑加尔先生弄死你全家。”然后她亲亲热热地抱住我,用一种十分甜腻的口气说:“你听说了我们的婚事,所以特意来见我的吗?太感谢你了。”
休伯特走过来,颇为无奈地说:“等会儿再叙旧吧,我们还有好多朋友要见呢。”
“好吧。”莉莉安撅撅嘴,回到休伯特身旁,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我好几年没回普国了,安妮妈妈以前是我家的女仆,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这次见面太意外了。”
休伯特眨眨眼睛,有些委屈地说:“当初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连安妮小姐也不肯透露你的消息。”
“可我还是被你找到了啊。”莉莉安与休伯特彼此对视着,眼神缠绵至极。
而我浑浑噩噩的,万分后悔出现在了这里。
后来我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几天,某天清晨,我一出家门,两辆黑色轿车就拦住了我的去路,上面冲下许多男人,在我发出声音前,他们就塞住我的嘴,绑住我的手脚,然后套上一口麻袋,丢进了车里。
我感觉走了很远的路,最后被推搡到一个地方,听到铁门关上的声音后,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刚才我不停地挣扎哭泣,已经耗光了全身的力气,连手腕都磨破流血了。
我颓然地靠在墙上,心里预想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也不知道死亡是不是最糟糕的结局。
长久以来乔纳森都摆着善人的面孔,这让我忘记了他们是怎样一群无法无天的流氓恶棍,而现在葳蕤党权势滔天,他们更是肆无忌惮了。
恐惧像从四面八方涌入的寒气一样,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让我颤抖到齿冷。
黑暗中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开铁门,取下了麻袋。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迈克·乔纳森的脸,他啧啧两声,取出我嘴里的布。
“混蛋!”我哭着大骂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你猜呢?”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们这群人渣败类!”
迈克冷笑了一声说:“做鬼?挺好啊,你上次说再也不想见我,自然应该做了鬼再见面的。”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我哭嚎了半天,嗓子都哑了,却听他闲闲地说,“这里是郊外,你再多叫两声,也许真能喊来一两只鬼。”
我被关了这么久,一直怕得不行,现在真有种崩溃了的感觉,哭着哀求道:“求你放我回家吧,我发誓一个字都不会外传。”
迈克叹了口气,给我解开绳索。
他一解开绳子,我就推开他,拼了命地往外逃,可这里是乱石滩,我脚下一软,磕在地上,膝盖和手肘被粗粝的石块划破了,当场鲜血直流。
我还要爬起来时,听身后的迈克说:“你跑吧,我保证你见到下个人影前,已经饿死在荒郊野地了。”
天已经快黑了,我望了望仿佛无边无际的荒野,心里感到绝望,哭泣着环抱住自己:“你到底要干什么……呜呜呜……快放我回家吧……”
“我正要送你回家呢,如果你不跑的话。”迈克走过来,单膝跪下看了看我的伤,白了我一眼说,“他们都说你聪明,我看你蠢得要死,我要是不想放你,干嘛给你松绑?”
我渐渐停下了颤抖,抬头看向他,而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你还能走吗?或者我抱你走?”
我抽抽噎噎地站起来,跟他走到仓库后一辆汽车前,然后穿过了茫茫的野地。
路过一座小村庄时,他把车停在一家旅馆前说:“今晚在这里住一夜,渡口关了,明天才能过河。”
这是一家民宿,只有两层楼,三个客房。
我洗了澡,换上了跟旅店老板借的衣服,也不敢睡觉,就窝在一张沙发上。
没过多久,光着膀子的迈克走进来,他也刚刚洗了澡,金发散落下来,水流顺着肌里滚落,他正用一条毛巾胡乱擦拭。
我垂下眼睛说:“你干嘛不穿衣服?”
“我穿了。”
“你来我房间干什么,去你自己的房间吧。”
“我是来睡你的,你倒是喊救命啊。”
这家伙太刻薄了,我识相地闭上了嘴。
不一会儿老板送来托盘,上面摆着一份食物,还有绷带和药酒。
迈克拿起绷带和药酒,看了我一眼说:“把胳膊伸出来。”然后他坐在我身边,用冰凉的药棉擦拭我的手肘和手腕。
昏黄的灯光下,他没有擦干的头发还在滴水,水滴落在那过于苍白的手臂和前胸上,又沿着肌肤缓缓滚落。他长得很高大,我通常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而此时他蜷缩着给我上药,看上去倒没有平时那种压迫感了。
我还记得以前在新城的时候,乔纳森开了一家拳击馆,迈克经常和一群兄弟勾肩搭背的出入,偶尔全镇的男人都会去看拳击比赛,然后一连数天,这些人都鼻青脸肿的,那时候我总是远远地躲着这些人。
也许……他们不总是那么暴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