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宁抄了小半个时?辰后,手有些泛酸,她搁下毛笔, 忍不住偷偷去看窗边的沈让。
不知是不是因?为夏天天气?太热,他今日?难得穿了件浅色衣裳, 是湖色锦袍,袖口和领口用银线勾着水波纹的纹样,午后阳光散落其上,仿佛泛着一层金光,更称得他面冠如玉。
此?时?,他侧倚着软榻,右腿曲着,姿态看起来有些懒散,肩背却是直的,挺拔如修竹,他一手翻书,一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看起来很是闲适。
这?样的他,好似一个午后偷闲的富家公?子。
姜毓宁看着他,竟觉得有些新?奇。
沈让早在姜毓宁搁下笔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动静,原以为她是抄得累了想喝水,没想到竟是把视线递到了他这?边。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唇,只当没有察觉,就这?么由?着她看。
直到最后,姜毓宁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心里悄悄骂自己没出?息。
她怕被沈让发现,赶紧收回视线,打算继续抄《茶经》,可是刚才抄了那么半天,手腕早就酸得厉害,她给自己揉了揉,又?泛起来一些委屈,从小到大,她都没一口气?写过这?么多字呢。
沈让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终于抬起头,问?:“怎么了?”
原本只是一点点委屈,被他这?么一关心,就变成很多很多的委屈了。
姜毓宁不回答,瘪着嘴巴摇头。
沈让又?如何不懂她的小心思,他把手边的书合上,朝她招手,“是不是手腕疼?过来,哥哥看看。”
姜毓宁这?才走过去,原本想坐在沈让的边上,想了想又?绕开,坐到了炕桌的另一边。
沈让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好笑地?问?:“坐那么远干嘛?过来。”
姜毓宁犹豫不想过去,沈让直接伸手把她拉过来,在自己腿边坐下,轻斥道:“你坐的那么远,我怎么看的到。”
姜毓宁不说话了,乖乖摊开右手让他看,沈让托着她的手腕,果然有些红肿,还有握笔的骨节,也被磨红了。
小姑娘皮肤娇嫩,当真是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委屈。
沈让从前是舍不得她做这?等枯燥又?磨人的抄写的,但这?次,他实在气?她大胆,偷跑出?公?主府,还喝醉了酒,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敢去想。
他也是想借此?给她一点教训,结果才半个时?辰,小姑娘就过来撒娇了。
沈让心里还是心疼的,问?:“抄了多少页了?”
姜毓宁不怎么敢抬头看他,闷着声音回答:“十九页。”
沈让瞧她这?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轻压了下唇角,没再说什?么,把她拉得更近了些。
他左手轻托住小姑娘的手背,修长的手指几乎完全包裹,右手掌缘抵在她的腕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揉,动作间,他掌心贴住姜毓宁跳动的脉搏,温热的触觉清晰地?传至每一个角落。
姜毓宁感觉很痒,却又?可耻地?不想挪开,甚至搭在他手上的指节不自觉轻勾,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沈让看见她的小动作,故意把手腕往上挪了挪,小拇指正好和她碰上,却没有交缠,只是轻轻划过。
却更引得姜毓宁心猿意马。
刚刚两人交碰的拿一下,像是羽毛在心口划过似的,让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她悄悄抬头,想去看沈让的表情,这?回却被抓了个正着。
沈让眉梢轻抬,问?:“在看什?么?”
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了一眼罢了,姜毓宁却很心虚,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沈让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还是很疼?”
姜毓宁摇头,“没,不疼了。”
但沈让根本不听她的,自顾自地?又?把手往上挪了挪,捉住她的无根手指,指腹在骨节上按揉。
姜毓宁很不自在地?想要抽回手,沈让却训斥道:“这?会儿若是不把红肿揉开,明天连笔都拿不了了。”
只不过写了小半个时?辰,有这?么严重吗?姜毓宁有些不信,但听沈让的语气?严肃,神情更是一本正经,看起来是真的在担心她。
姜毓宁便?再没有怀疑,强忍着心里的痒意,由?着他施为。
一刻多钟后,沈让才终于松开手,道:“好了,今天别写字了。”
姜毓宁有些发愁,“那剩下没抄完的《茶经》怎么办?”
“拿过来我看看。”
姜毓宁便?走到书桌前,把刚抄好的那一沓纸拿了过来,递给沈让看。
沈让略翻了翻,道:“不过二十几页,哥哥替你写。”
姜毓宁一怔,“哥哥替我写?”
沈让把那沓纸卷成筒状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平日?临摹的字帖都是我写的,怎么,还怕我仿不好你的字?”
姜毓宁摇头,还想说什?么,沈让直接道:“不过几篇字而已,正好我没事做。不过,下不为例。”
说完,他起身,走到书桌后坐下,见姜毓宁还是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笑了笑,说:“过来。”
姜毓宁小步蹭过去,沈让伸手一拉,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顺势将?她圈住,拢在怀里,然后道:“若是愧疚,就坐在这?儿陪我写,也算是罚过了。”
两人挨得很近,沈让抵在她的颈侧,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将?她的耳朵完全包裹。
姜毓宁扶着桌子想要起来,“我,我再叫人搬一把椅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