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徐冲点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这话到底只是随口提的还是什么。”
他说到这忽然叹了口气,显然是又想起今日进宫时的感受了,就连神情都变得落寞了许多,“我今日进宫,才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无论是最开始的冷待还是后来的赐坐,即便后来他们跟从前一样说着话,他也感觉出了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重,那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徐冲不知不觉垮了肩膀,整个人也变得颓废了许多,身后的烛灯照在他的身上,拉长他无力沧桑的身影。
云葭知道父亲重感情,也知道他是真的拿陛下当兄弟看。
她无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父亲,只能静静陪着他,心中却想着陛下今日的反应,且不管陛下是不是随口提的,这世的情形显然要比前世好许多了。
前世那位天子可没那么念旧,倘若念旧,他也就不会那样对待父亲了。
只不过他会怎么对父亲,云葭一时也想不出来,余光扫见父亲担心的面貌,云葭收起心思安慰道:“不管怎样,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什么结果,就看陛下怎么想了,不过陛下既然还念着这份旧情,想来也不至于太过分,他今日不是还让人给您去太医院拿药了吗?”
说到药,云葭又不禁蹙起柳眉,直盯着徐父的身体紧张道:“您身上的伤严重不严重?”
“没事,就是被几根荆刺扎了一下。”徐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是真没把这点伤放在心上,见云葭还是蹙眉,他又安慰道:“要是有事,你樊叔叔哪会放我回来?”
云葭听他这样说,一想也是,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遂又叮嘱道:“那您这几日记得别碰水,早起的习武也先搁置下,等伤好了再练。”
自己宝贝女儿的交待,徐冲自然是听的,他笑着应了好。
云葭看着父亲虽然笑着,眼里却依旧有落寞,不由道:“不知道裴伯伯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裴伯伯这位父亲的旧友在,恐怕才能安慰父亲一点了。她记得上辈子裴伯伯是秋闱那段时间回来的,她没有见到裴伯伯,但她知道这次秋闱就是裴郁被人检举科举舞弊然后被赶出裴家的时间。
那个时候就是裴伯伯发的话。
他亲自把自己的儿子移出了族谱。
所以如果这辈子没有出错的话,大概再有三个月,裴伯伯就该回来了。
想到这。
云葭又不由想起裴郁那个舞弊案。
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他才会被人检举舞弊,是谁在冤枉他?又是为什么要冤枉裴郁?她是绝不相信裴郁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在那细细沉思。
徐冲在这笑道:“是啊,还有裴行时呢。”他喝了口茶,润了干涩的嗓子,想到什么,忽然看着云葭说了一句,“要是裴行时那个儿子没那个名声就好了。”
“嗯?”
云葭正在想裴郁,猛地听到这话,愣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阿爹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还不是你的亲事,”徐冲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云葭唉声叹气,“我跟裴行时交好,要是他的儿子成器,怎么可能轮得着裴行昭那个东西?可惜了。”
“他那儿子但凡没那个名声,再出彩些,你该定亲的人就该是他了。”
云葭心疼裴郁
云葭从未想过她跟裴郁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一时微怔,等回过神,方才无奈一笑:“阿爹,您是不是忘记我和他之间还差了两岁?”
“差两岁怎么了?”
徐冲反倒不赞同云葭这番话,当即出声驳道:“你祖父和祖母不也差了有小三岁?可两人那么多年也是恩恩爱爱的,比寻常夫妻还要好。”
“悦悦。”徐冲看着云葭,平时粗鲁莽撞惯了的男人对待自己女儿的事情倒是向来心细,他跟云葭说,“你可不能有这个思想,两个人在一起靠得是彼此喜欢,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附加条件,什么年纪、家世在彼此喜欢这个前提面前都是次要的。”
徐冲说到这,难免想起自己当年和姜道蕴的那桩亲事。
他跟姜道蕴之间就是缺了那一份彼此喜欢的情意,他单方面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么多年也没能把姜道蕴那颗冰封的心暖过来。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所以他们两人最后的结局自然也不行。
他希望他的悦悦日后真的要成亲,那必须是她喜欢,只要她喜欢,无论对方是谁都可以。
至于对方会不会喜欢云葭。
徐冲从来没想过这个,在他心里,他家悦悦就是天下第一好,哪个男人不喜欢他家悦悦不是瞎了眼就是失了智!
他把自己这番心里话说给云葭听:“悦悦,阿爹不干涉你做的任何决定,你想一个人就一个人,可你若日后想要成亲了,也没事,只要你喜欢,无论他是什么人,比你小还是比你大都可以。”
说到这个大,徐冲又想起今日岑福说的那个杜大人,那位杜大人跟他那位新夫人可差了快有四十多岁,要是悦悦也找一个这样的……徐冲拼命摇头,脸色都跟着变了。
那可不行,太不行了!
云葭正被她爹那一番话感动着,还未说话就见她爹突然跟拨浪鼓似的摇起头,不由呆怔道:“您这是怎么了?”
徐冲啊了一声,跟云葭四目相对,看到她眼里的疑惑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在想什么,他自然不可能和云葭说这个,忙说:“……没、没什么。”
但稍作犹豫他还是小声补充了一句:“也别大太多,别比你老爹我大就行。”
这要真找了个和他差不多的或者比他更大的,那他以后怎么称呼他?徐冲想想就觉得犯难。
而且那么大一把年纪,日后岂能照顾得好悦悦?
可别尽让他悦悦过去操心他了。
云葭看她爹那纠结样还有最后说的那一番话,稍作思考也就知道她爹刚刚拼命摇头是在摇什么了,她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她爹是真的一心只盼着她好。
她没一口咬定这辈子真的不打算找男人成亲,虽然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但云葭担心她爹听到这话反而以为她在裴家退亲这件事上受了太多伤才会如此,继而自责难过,便只是笑着迂回道:“您放心,我即便真的要找也肯定让您先过过目。”
徐冲这才放心地诶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