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顿题外话,屋中的气氛明显好了许多,没再跟刚刚似的那么低迷了,正好罗妈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眼见差不多了便过来请示:“国公爷,姑娘,晚膳好了,这会要布膳吗?”
徐冲自然是问云葭的意思:“现在吃,还是等那个臭小子回来再吃?”
也不知道那臭小子事情处理好了没。
再不来,他可就兜不住了。
云葭说:“现在吃吧。”
“诶,那就……”徐冲下意识以为云葭要等徐琅回来,以前无论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悦悦都会等他,他以为这次也一样,就打算让罗妈待会再让人送餐。再看看悦悦是个什么态度,回头帮那臭小子圆圆慌,可思绪才过脑,话还没说出口忽然觉得不对,他仔细回想了下然后神色惊讶地回看云葭,“不等你弟弟了?”
云葭握着茶盏,闻言,轻掀眼帘看着徐父淡淡说道:“您觉得他这会回得来吗?”
徐冲一听这话,不由心生紧张:“悦悦,你……”后面那句“都知道了”的话还没说出,就见云葭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他说:“您和阿琅别闹太过分,真闹大,回头不好收场。”
这就是默认允许他们做这些事了。
徐冲没想到悦悦居然没说他们,心下一喜,笑着诶了一声:“你放心,我和你弟弟都有数,他走前,我叮嘱过他了。”既然悦悦都知道了,那也就不用再管那个臭小子的死活了,他当即表示:“吃饭吃饭,罗妈,布菜!”
至于那个臭小子怎么办,回头悦悦又会怎么说他,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反正他是没事了。
就算回头悦悦真的怪起来,也是怪在那个臭小子的头上。
嘿!
云葭看他爹那脸上藏不住的笑意,眸光无奈,脸上却也情不自禁挂起那么一点笑。
她爹跟阿琅这口气憋太久了,一直堵着不好。而且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世,裴家在某些地方做得也的确太过分了一些,她相信阿爹说的,既如此,那跟裴家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无事,只要不闹得太过,不好收场就好。
帘外罗妈应声去布菜。
院子里灯火通明,隔着窗子也能听到外面奴仆重新响起的说话声和走动声,一派活络景象,而云葭静坐于屋中却又想起她爹先前说的那番话。
其实不管她最开始定亲的是裴郁还是裴有卿,都是一样的。
她跟裴有卿当初定亲也不是因为爱情,她太早熟,爱情对她而言本就没有其他东西重要,对她而言,家人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而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跟裴有卿门第相当又秉性相投,两家又常有往来,比起旁人便又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感情。
她嫁给裴有卿是十分正常的选择。
那时她因为退婚晕倒,与其说是因为裴有卿,倒不如说是因为她的脸面和对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恐慌……她真的爱上裴有卿是在徐家出事之后,而裴有卿义无反顾站在她这边与自己的父母据理力争。
那是她第一次跳出徐家女和未婚妻的身份去看待裴有卿看待他们这一份感情和以后,只可惜这样的一份爱情并不能让她变得越来越好,反而变得越来越糟糕。
既然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不要。
她没多想这事。
等罗妈带着人在外面布完膳请他们出去用餐。
云葭跟着徐父在外面餐桌入座的时候又想起先前父亲说裴郁名声一事,她这世想多护着裴郁一些,自然也就多想了解他一些,没让罗妈等人在屋中伺候,云葭主动给徐父夹菜,嘴里跟着问道:“裴伯伯就裴郁一个孩子,为什么对他这般苛刻,难道也是因为裴郁出生时被人说不详嘛?”
徐冲不肯让云葭替他费心这些,出声阻拦:“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等云葭答应,他先给云葭盛了一碗鸡汤,这才开口回云葭刚才的话:“他哪里是信这个,他是因为崔瑶。”
崔瑶就是裴行时的发妻,也是裴郁的生母。
“崔瑶跟裴行时从小一起长大。”
“裴行时娶她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没想到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要了崔瑶的命,他每日看着这个孩子就能想到崔瑶的死,怎么可能喜欢的起来?”
徐冲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他跟崔瑶虽然称不上从小一起长大,但也算是旧相识,尤其因为裴行时的关系,他以前也没少跟崔瑶来往。
当时他、裴行时、李崇每次聚会,崔瑶也会过来。
崔瑶虽然出身名门,有点娇小姐的骄矜脾气,但心地善良,就连当初他们和李崇交好也是因为崔瑶的缘故。
那个时候崔瑶的姑母是先帝的贵妃。
崔贵妃膝下无子,崔瑶便经常进宫陪她解闷,先帝年间,崔家在朝廷十分有势力,崔瑶的祖父、父亲、叔父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后宫又是贵妃一人独宠,而崔瑶作为长房嫡女,又是清河崔氏出身,不知有多少皇子想娶她为妻而得整个崔氏的支持。
可以说那时崔瑶在燕京的地位与公主相比也差不多了,无论她何时出现都会有无数勋贵皇子跟随追捧。
而李崇作为宫女所生的皇子却过着与她天壤之别的生活,既无母家背景,又不得先帝喜欢,时常被人欺负。
崔瑶和李崇的认识就像云葭第一次见到裴郁时的场景,身为皇子却被拜高踩低的宫人欺负。
不过与云葭不同的是,崔瑶天真烂漫,最不喜欢看见这种事,当场就出去制止了,还狠狠责罚了一顿欺负李崇的宫人。
那时崔瑶和李崇年岁也不算大,都是半大的小孩。
再后来崔瑶把李崇介绍给了裴行时和徐冲,四个人就此交好。
云葭静静听父亲说着他们之间的过往,徐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多了难免也跟着陷入了回忆。当年他们四个人是那么好的关系,可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远走他乡,剩下留在燕京城的两个人也开始心生隔阂,渐行渐远。
每每想到这。
徐冲就忍不住想长叹一声。
云葭此刻倒是也没注意到父亲面上的哀容,她在想裴郁。她能理解裴伯伯的做法,他那么喜欢崔伯母,听说当年崔伯母死后裴伯伯一夜白了好多头发,他这样喜欢崔伯母,自然没办法接受裴郁的出生带走了自己心爱妻子的生命。
可是这样对裴郁而言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