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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憋藏在心中已久的疙瘩,似塞北开春时的冰雪,逐渐消融。但新的疙瘩又如春笋般悄然冒出了尖头,她看着李长安站起身,失笑摇头,而后长叹一声出门去。她缓缓站起身,看着空荡荡的门框,心神恍惚,喃喃自语:“老天待李家不公,待你更不公……”

李长安一日之内拜访两回,两回玉龙瑶皆未能亲自送她出宅院。

待玉龙瑶回过神,再追出去时,那袭青衫已不见。

流沙城外,有一座仅凭砂砾堆成的小山头,风沙大时可高百丈,风沙弱时远看更像是一座小坟包,故而得了个野鬼丘的晦气名字。平日里鲜少有人来,每逢城中爆发大规模的械斗,那些无处安放,野狗也吃不完的尸首便会一马车一马车的拖来这里丢弃。

万千砂砾下埋着万千白骨,倒真是应景儿。

明朗月色下,有一人沿着砂砾筑成的山脊,飘然而下,足尖点沙,轻盈缥缈。若不是雪白袈裟衣带后狂卷而过的风声,宛如万鬼悲泣,李长安真以为那女法王是什么菩萨显灵。空中不时燃起一缕火星,随风而逝。

随着每一道火光的燃起,风中的悲鸣便衰减一分。

直到琉璃菩萨走到李长安跟前,天地之间,已是万籁俱静。

在古阳关前,李长安曾见过千位僧人坐定诵经的恢弘场面,还是小和尚的泷见大师坐在最中央,领着从四海而来的僧人们不眠不休念了七天七夜,战马的嘶鸣,士兵的哀嚎伴着佛经也回荡了七天七夜。

仿佛一曲来自地狱的诗歌。

至今仍回响在李长安的耳畔。

琉璃菩萨轻柔一笑,目光慈悲,嗓音空灵:“赵天露继任掌门那年曾来此处镇魂,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符落了三天,才将这万缕冤魂压于山丘之下,不知其中有多少曾是你李家枯骨?”

李长安弯腰抓起一把冰冷的砂砾,任其从指尖流逝,笑道:“白骨裹黄沙,布衣轻龙袍,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好儿郎。菩萨功

德无量,没有李长安也可攀佛顶,不过赵家老天师若知晓,怕是要气歪了鼻子。”

宝相庄严的琉璃菩萨缓缓抬眸,李长安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便听她道:“本尊超度万鬼并非为了与天师府一争高下,而是在为你积攒功德。”